这片正在苏醒的大地,最先感应到脉搏的,是那些终日与土地亲近的人。
夏阳酷烈,村东头的晒谷场被烤得滚烫。
村民们赤着脚,将金黄的谷子铺开,竹筢在谷堆里推拉,哗啦啦的声响是丰收最质朴的乐章。
阿禾蹲在场边,目光却没在谷粒上,而是痴痴地盯着地面。
他发现,当午后三点的阳光以一个刁钻的角度斜射下来,穿过谷粒间的微小缝隙,竟会在地面上投下无数道细密而平行的光带。
这光带并非一成不变。
随着老农们挥动竹筢,谷粒翻滚,光带也随之游移,像一双无形的手,在他们的小腿外侧反复扫过。
阿禾的瞳孔骤然收缩,他认得那轨迹!
从膝眼下三寸的“足三里”,到其下的“条口”,再到更下方的“下巨虚”,这三点连成一线,正是足阳明胃经的关键所在。
他猛然想起村里老人的闲谈,常年在这片晒谷场劳作的老农,腿脚总是比邻村的同龄人利索得多,那些老寒腿、关节痛的毛病,复发率低得惊人。
原来如此!
不是神佛庇佑,而是烈日为针,谷隙为媒,天地在不知不觉间为他们行了数十年如一日的“光灸”。
“王大爷!”阿禾冲进场中,一把拦住一位正在耙谷的老农,“咱们这晒谷场,得改改!”
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阿禾指挥着几个年轻人,将整个晒谷场的朝向,朝着西南方向,精准地偏转了五度。
他又立下个新规矩:“午时耙谷,必赤脚!”
起初,村民们只当是少东家又在琢磨什么新鲜玩意儿,但阿-禾的威信早已深入人心,便也照做了。
调整之后,那神奇的光带变得更加稳定、清晰,每一次竹筢的推拉,都能让光带精准地扫过每个人的小腿外侧。
那温热的光线穿透皮肤,带来一阵阵酥麻的暖意,仿佛有无数根无形的毫针在轻轻刺探、疏通。
几天后,连远处放牛的孩童都觉得好玩,学着大人的样子,成群结队地跑进晒谷场,追逐着光带嬉戏,他们叫这游戏为“踩金线”。
夜里,怪事发生了。
一轮明月高悬,整片晒谷场竟在月光下氤氲起一层淡淡的银辉,光辉交织,缓缓浮现出一幅巨大的人体经络投影,从腿部的足阳明胃经开始,一路向上蔓延,最终勾勒出一个顶天立地的巨人轮廓。
这异象持续了足足三刻钟,方才如水墨般融入夜色,消散无踪。
村庄的另一头,女人们的世界里,正回响着另一种韵律。
织布机日夜不休,木梭在经纬线间飞速穿梭,撞击在框梁上,发出“咔嗒—咔嗒—嗡”的独特节奏。
阿禾闭目静坐在一架织机旁,任由这声音包裹自己。
在外人听来单调枯燥的噪音,在他耳中却分解成了不同的音律。
他辨认出,这声音的基频,竟与人体五行中脾土的共振之音惊人地吻合。
尤其是在子夜时分,织女更换梭子,织机停止的瞬间,那最后的余震,会化作一道极轻微的颤动,精准地叩击在人体侧腹的“章门”穴——脾之募穴。
常年劳作,气血郁结,村里的许多妇人都有月事不调甚至多年不孕的隐疾。
阿禾心中一动,取来几块上好的桃木,亲手削制了几副新梭子。
与众不同的是,他在梭子内部,按照特定的方位,嵌入了数颗微小的天然磁石。
“兰嫂,用这个试试。”他将一副特制的木梭递给村里手艺最好的织女。
新梭入手微沉,撞击框梁的声音似乎没有变化,但兰嫂却觉得,每一次撞击,都有一股微弱的电流顺着手臂传遍全身,让她精神为之一振。
七日之后,奇迹悄然降临。
参与试用的十二名妇女中,有九人原本紊乱的月事竟不药而愈,变得规律顺畅。
更有三人,她们多年求子不得,腹中一直没有动静,却在这几日后,相继出现了排卵的征兆!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出村子,邻村的妇人闻讯,争相前来求购这种神奇的梭子,她们将其称作“鸣经梭”,私下里更是悄悄议论,说这是“织出来的孩子”。
与此同时,远在都城的议政堂内,一场更大的变革正在柳妻的主持下,雷厉风行地展开。
曾经小范围试行的“共痛祭”,此刻正被升级为一个覆盖全国的宏大计划——“千痛碑计划”。
“我们要在全国七十二处交通要道,设立‘流动痛碑’!”柳妻站在堂上,声音清越而坚定。
她身后,侍从抬上一根半人高的木桩。
那木桩并非金石,而是用上百种活血化瘀的药酒浸泡了九九八十一天的松木,表面被精心打磨,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空白格栏,对应着人体的四肢百骸、五脏六腑。
“百姓无需识文断字,只需用指尖蘸上自己的唾沫,涂抹在石碑上与自身痛处对应的区域。”她指着木桩解释道,“墨迹会根据每个人气血津液的微妙不同,以及病情的轻重缓急,呈现出从浅灰到深紫的不同色泽。我们要建的,是一座没有围墙的医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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