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刚蒙蒙亮,村东头的张寡妇揉着惺忪睡眼,拿起扫帚准备清扫院子,嘴里还念叨着昨夜没睡踏实。
可她刚扫了两下,动作便猛地僵住,随即一声划破黎明宁静的尖叫响彻赵家村!
院中那七个被她亲手埋下锈针的小土坑,此刻竟空空如也!
七枚针,一夜之间,不翼而飞!
张寡妇吓得魂飞魄散,以为撞了什么邪祟,连滚带爬地冲出院子,逢人便说这桩怪事。
村民们将信将疑地围拢过来,议论纷纷。
有人壮着胆子帮她四处翻找,可找遍了菜园、墙角,连一丝铁锈的痕迹都未寻见。
就在这时,一声微弱的惊呼从邻居家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邻居家那个常年卧床、双腿萎缩的少年小石头,竟扶着鸡窝的栅栏,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而在他脚边的泥土里,一枚锈迹斑斑的铁针赫然插着,针尾朝天,不偏不倚,正对着他那毫无知觉的脚心。
“昨晚……我梦见有根冰凉的细签子,一直在刮我的脚底板……”小石头脸色涨红,激动得语无伦次,“醒来……醒来脚就不麻了!黑印子也退了!”
众人凑近一看,果然,小石头脚底那常年淤黑的“涌泉”穴周围,此刻竟恢复了血色,皮肤光滑如初。
这一幕,让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恰在此时,赵篾匠背着手,不急不缓地踱步而来。
他拨开人群,蹲下身子,目光没有看小石头,而是死死盯着那枚铁针。
他伸出干枯的手指,如抚摸稀世珍宝般,指尖在针身上轻轻一触。
刹那间,赵篾匠浑身一震,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
他感知到了,那股随针而生的地气不再是死物,它已然化作一股活流。
这枚针,竟是自己从张寡妇院里“走”到了这里!
“地脉……活了。”赵篾陡然起身,声音沙哑而亢奋,“这些针不再是固定的节点,它们变成了循气而动的游鱼,会自己去寻找那些最需要它们的人!”
正午时分,烈日当空。
几个放牛娃在村外的溪边嬉戏打闹,冰凉的溪水是他们最好的消暑去处。
突然,一个眼尖的孩子指着上游,大叫起来:“快看!水里有东西在发光!”
只见清澈的溪流中,几点银光闪闪烁烁,逆着水流的冲刷,不沉不散,竟如一队训练有素的士兵,列队向下游缓缓“漂”来。
定睛一看,那赫然是几枚残破的铁针!
“它们……它们像在找人!”最机灵的那个孩子福至心灵,脱口而出。
话音刚落,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其中一枚铁针猛地一拐,脱离队伍,化作一道银线,“噗”地一声扎入岸边的湿泥之中。
针尖所指,正是在溪边捶洗衣物的一个年轻孕妇。
那孕妇吓了一跳,尖叫着就要起身躲避,却被那机灵孩子一把按住。
“婶子别动!别拔!它认你呢!”孩子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孕妇将信将疑,只觉得一股微弱的凉意顺着针尖的方向,透过泥土,仿佛钻进了她的身体里。
不过片刻功夫,她原本因胎动剧烈而紧蹙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腹中那令人心慌的躁动也奇迹般地平缓下来,脸上痛苦的愁容瞬间消散。
村里的赤脚医生闻讯赶来,一搭脉,惊得瞠目结舌:“怪哉!方才还是凶险的子痫前兆,怎么一下子就脉象平稳,母子平安了?”
众人再看向那枚静静插在泥土中的铁针时,眼神已经从惊奇变成了敬畏。
从此,赵家村乃至周遭的村落里,悄然流传开一句新的谚语:“铁针不听人话,专找命里该活的人。”
午后,赵篾匠没有理会村里的沸反盈天,他带着那枚婴儿拳头大小的蓝纹木针,开始沿着村子边界巡行。
作为“活针”的始作俑者,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楚,事情才刚刚开始。
行至村北百里坡,他脚步一顿,眉头紧锁。
他敏锐地察觉到,此地周遭有三处地脉出现了明显的滞涩之感,如同人体的经络被瘀血堵死,弥漫着一股凝而不散的怨气。
他循着这股气息而去,最终在三个荒草丛生的土坡前停下。
这里,是三座被遗忘的乱葬岗,战死的士卒骸骨暴露,无人收殓,长年累月的阴煞之气在此积压,已经形成了风水大凶的“死络”。
赵篾匠本打算亲自出手,用压箱底的本事布阵破局。
可他还没来得及动作,就看到了令他毕生难忘的一幕。
只见草丛中、腐土下,一枚枚锈迹斑斑的铁针正自行爬行而出,它们仿佛被无形的引力牵引,如蚁群归巢般,纷纷朝着那些暴露在外的森森白骨而去。
它们精准地找到骷髅的“百会”、“膻中”、“气海”等要穴,悄无声息地插入其中,随即开始以一种肉眼难辨的频率,缓缓转动。
地气被引动,怨气被梳理。
赵篾匠在原地静立了一夜。
第二天清晨,他看到那些枯骨空洞的眼眶中,竟渗出了一滴滴晶莹的清露,仿佛迟来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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