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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五年,腊日。清晨,鄄城笼罩在一片肃杀而诡异的宁静中。寒风凛冽,刮过街道,卷起地上的枯叶和尘土。天色灰蒙,铅云低垂,仿佛酝酿着一场大雪,又或是更大的风暴。
按照礼制,腊日是岁终祭祀百神、酬谢丰收的重要节日,即便在战时,也应有一定的庆典仪式以安民心。荀彧采纳了陈暮的隐晦建议,并未取消祭典,而是将其规模缩小,地点定在城内较为开阔、易于控制的校场,并严令加强安保。
陈暮很早就醒了,或者说,他几乎一夜未眠。他仔细检查了皮甲下的软铠,将环首刀磨得锋利,又准备了应急的伤药和火折。他不再是那个只会在图籍房伏案的书佐,今日,他可能是猎手,也可能是猎物。
他提前来到校场。虎卫军士兵早已暗中布防,他们身着普通百姓服饰,混杂在逐渐聚集的人群中,眼神锐利,手始终按在隐藏的兵刃上。祭坛已经搭好,牺牲陈列,香烟开始袅袅升起。一切看似井然有序,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张力,仿佛一根绷紧的弦,稍触即断。
陈暮的位置在祭坛侧后方的一处了望台下,这里视野开阔,既能观察全场,又能迅速接近祭坛核心区域。程昱坐镇州牧府,统筹全局;荀彧则将以主祭官的身份出现在祭坛上,以身作饵,稳定人心,也将暗处的敌人引出来。这是一步险棋,但也是打破僵局的唯一方法。
辰时三刻,祭典即将开始。百姓们扶老携幼,陆续涌入校场,人数比预想的要多。战争的阴霾让人们更需要神灵的慰藉,也使得现场情况更加复杂。陈暮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人群,搜寻着任何可疑的迹象。
他看到孙书佐穿着低阶文官的服饰,出现在祭坛外围负责记录的位置,神色看似平静,但不时瞟向祭坛东南角的眼神,暴露了他内心的焦灼。陈暮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那边是临时搭建的庖厨区域,为祭典后分发胙肉做准备,堆满了柴薪和几口大锅,正是纵火或制造混乱的绝佳地点!
“目标可能是庖厨区,利用烟火制造恐慌,趁乱行事。”陈暮通过对特定渠道,向程昱发出了简短的预警。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不是庖厨区,而是祭坛正前方的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阵剧烈的骚动!十几名看似普通的百姓,猛地从怀中掏出短刃和陶罐,狂呼着“诛国贼,清君侧!”的口号,向祭坛冲去!同时,他们将陶罐狠狠砸向地面和周围的民众,罐内溅出的并非火油,而是一种刺鼻的、带有强烈催泪效果的黄色粉末!
“是石灰和硫磺混合物!”陈暮瞬间判断。这并非致命的火攻,却能瞬间制造大范围的混乱和视线遮挡!人群顿时炸开了锅,哭喊声、咳嗽声、践踏声四起,精心布置的防线被这突如其来的、来自内部的攻击打乱!
潜伏的虎卫试图上前阻拦,却被混乱的人群阻挡。刺客们显然经过训练,利用人群作为掩护,灵活地逼近祭坛。护卫荀彧的甲士迅速收缩,组成人墙,刀剑出鞘,寒光闪闪。
陈暮心中一惊!对手果然狡猾!孙书佐和药材商采购违禁物品可能只是幌子,真正的杀招,是这些混在百姓中的死士!他们的目的,或许并非直接刺杀荀彧(那成功率太低),而是制造一场足以震动兖州、让留守集团威信扫地的巨大混乱!
不能再等了!陈暮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悸动,一把拔出环首刀,对身旁几名扮作杂役的虎卫低喝一声:“跟我来,保护荀令君!清理通道!”
他没有直接冲向祭坛正面,那里已成混战漩涡。而是带着人沿着了望台边缘,快速迂回,目标直指那些正在四处投掷催泪陶罐、制造最大混乱的刺客侧翼!
“挡住他们!为死士创造机会!”一个熟悉的声音尖叫起来,是孙书佐!他见陈暮行动,知道自己可能暴露,竟狗急跳墙,指挥着另外两个潜伏的同党,试图阻拦陈暮!
“孙书佐!果然是你!”陈暮怒喝一声,脚步不停,刀光一闪,格开一名同党刺来的短剑,顺势一脚将其踹翻。另一名同党挥刀砍来,陈暮侧身避过,刀背狠狠敲在对方手腕上,骨裂声清晰可闻,惨叫声起。
孙书佐面色惨白,转身想逃。陈暮岂能让他得逞,一个箭步上前,刀尖直指其咽喉:“束手就擒!”
就在这时,祭坛正面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一名死士竟然突破了甲士的防御圈,冲到了离荀彧仅有数步之遥的地方,虽然立刻被乱刀砍死,但荀彧的袍袖被刀锋划开,险象环生!
陈暮心中一紧,知道此刻擒拿孙书佐虽重要,但保护荀彧、稳定大局更为紧迫!他毫不犹豫,弃了孙书佐,对身边虎卫喊道:“看住他!”随即像一头猎豹,扑向祭坛正面战场。
他的加入,改变了局部战局。陈暮的刀法没有死士的狠辣刁钻,却胜在沉稳精准,善于利用环境和配合。他并不贪功冒进,而是专门攻击那些试图从侧翼偷袭甲士、或者向人群投掷陶罐的刺客。他如同一条滑溜的游鱼,在混乱的战团中穿梭,每一次出刀,都有效地减轻了甲士们的压力,稳住了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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