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葭萌关的烽火,如同刺入成都心脏的一柄利刃,那滚滚狼烟即便相隔数百里,也仿佛能透过军报上冰冷的文字,灼烧着州牧府内每一个人的神经。
“报——!冷将军急报!关城东南角楼被敌军石炮击中,塌陷丈余,杨昂所部正猛攻此处,我军伤亡惨重,急需援兵!”
“报——!张卫遣精锐攀援而上,已被邓校尉击退,然箭矢消耗殆尽,滚木礌石亦将告罄!”
一封接一封的告急文书,像雪片一样堆在刘璋的案头。这位益州之主面色惨白,额头上沁出细密的冷汗,宽大的袍袖下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他徒劳地翻动着军报,仿佛想从字里行间找到一丝慰藉,但入目的只有“危急”、“求援”、“难支”等触目惊心的字眼。
“诸位……诸位爱卿,如今之势,该……该如何是好啊?”刘璋的声音带着哭腔,目光扫过堂下分立两侧的文武官员,充满了无助与惶恐。
“主公!”别驾张松一步踏出,语气急切而坚定,“张鲁妖道,倾巢来犯,其志非小!葭萌关若失,剑阁震动,则成都危矣!今观我益州诸将,虽勇,然久疏战阵,恐难挡汉中虎狼之师。为今之计,唯有即刻引入外援!左将军刘备,汉室宗亲,信义着于四海,更兼有关、张万夫不当之勇,若得他率军入蜀相助,必可击退张鲁,保我益州平安!此乃解燃眉之急的唯一良策!”
他话音未落,治中从事黄权已勃然变色,厉声道:“张永年,尔此言乃是引狼入室,祸害益州!刘备枭雄之姿,岂甘久居人下?其客居荆州时尚思鸠占鹊巢,何况我益州富庶,沃野千里?彼若入蜀,击退张鲁易,只怕请神容易送神难!届时,益州恐非主公所有矣!望主公三思!”
从事王累更是情绪激动,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以额撞地,咚咚作响,顷刻间血流满面,泣血高呼:“主公!绝不可听信张松之言!刘备入川,必为主公之大患!臣宁愿血溅五步,亦不愿见主公基业落入他人之手!若主公执意要迎刘备,臣请死于阶前,以全臣节!”
那殷红的血迹染红了光滑的地板,悲怆的声音在殿堂内回荡,让所有人为之动容。刘璋吓得浑身一哆嗦,几乎要从座位上滑下来,连声道:“王卿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张松见状,心中暗骂黄权、王累迂腐坏事,面上却更加沉痛,对刘璋道:“主公!黄公衡、王子勑忠心可鉴,然未免太过危言耸听!刘备兵不过万余,将止关、张,仰我鼻息方能存身,岂有反客为主之力?彼若真有不臣之心,我益州带甲十余万,关隘险峻,难道还制不住他?当务之急是退张鲁!若葭萌关破,张鲁大军长驱直入,我等皆为阶下之囚,还谈何基业?孰轻孰重,主公明鉴啊!”
刘璋看着跪地不起、血流满面的王累,又看看一脸焦灼、言之凿凿的张松,耳边似乎还回荡着葭萌关方向的喊杀声,巨大的恐惧如同潮水般淹没了他。他本性懦弱,缺乏决断,在生死存亡的压力和内部截然相反的意见撕扯下,精神已到了崩溃的边缘。
“够了!都别说了!”刘璋猛地一拍案几,声音嘶哑,带着哭腔,“张鲁……张鲁大军压境,尔等皆言不可让刘备入蜀,可谁能为吾退敌?谁能为吾保住这葭萌关,保住这成都?!”
他环视众人,黄权、王累等人虽忠贞,但于军事一道,确实无法立刻给出退敌良策。堂下一片死寂,只有王累压抑的抽泣声。
这死寂彻底击垮了刘璋。他瘫坐在席上,泪水终于滚落下来,喃喃道:“同宗相援,古之常理……玄德公仁厚,必不负我……必不负我……” 他像是自我安慰般重复了几遍,最终,用尽全身力气,对张松道:“就……就依永年之见吧。速派使者,前往公安,迎……迎接左将军入蜀相助!”
“主公圣明!”张松心中狂喜,面上却极力维持着凝重,躬身领命。
黄权闻言,面如死灰,仰天长叹一声,不再言语。王累则彻底晕厥过去,被侍从慌忙抬下。
当日,州牧府签发了正式的求援文书,刘璋任命军议校尉法正为使臣,副以孟达,携带他的亲笔信和大量劳军物资,秘密而迅速地离开了成都,顺江而下,直赴公安。
益州的天,从这一刻起,开始变了。
公安城,左将军府。
相比于成都州牧府的压抑和混乱,这里的气氛是一种刻意压制下的亢奋。当法正、孟达风尘仆仆地将刘璋的求援信呈上时,端坐主位的刘备展开绢帛,只扫了几眼,眼眶便瞬间红了。
他捧着书信,双手微微颤抖,声音哽咽地对身旁的诸葛亮,以及下首的关羽、张飞等人道:“季玉贤弟……我同宗兄弟,竟遭张鲁如此欺凌!备……备心何忍啊!” 说罢,竟真的流下泪来。
张飞性子最急,见状嚷道:“大哥!既那刘季玉求上门来,俺们便去帮他打了那张鲁便是!正好夺了益州,做个实在基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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