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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信城外的荒野上,人头攒动,热火朝天。这是陈暮推行“以工代赈”和“垦荒减税”新政后的一幅缩影。来自苍梧郡各地,甚至邻近郁林郡的流民、贫户,在官府划定的区域里,砍伐灌木,焚烧荒草,开垦着沉睡的土地。监工的并非凶神恶煞的兵卒,而是那些伤残老兵组成的“督工队”,他们负责分发工具、记录工时,并按约定支付工钱或兑换盐铁。
“王老哥,这地真能三年不交税?”一个满脸汗水的汉子直起腰,问着旁边负责这片区域的老督工。
那姓王的老兵咧嘴一笑,露出缺了颗门牙的豁口:“主公的金口玉言,还能有假?好好干,今年把种子撒下去,明年家里娃儿就能吃饱饭!比给那些豪强当牛做马强多了!”
不远处,新设立的官营盐场已是初具规模。巨大的铁锅架在灶上,海水被引入蒸发池,工匠和招募的灶户们忙碌着。士匡穿梭其间,与几名本地士绅模样的男子指指点点,显然在商讨扩大生产的事宜。利益捆绑的策略初步见效,部分本地豪强看到实利,开始选择合作。
府库内,王粲和崔琰正对着新近整理的户籍和田亩册子,虽然数字依旧粗陋,但已比刚入广信时清晰了许多。轻徭薄赋的政策像一阵春风,吹散了部分百姓心头的疑虑,前来登记户籍、申领垦荒凭证的人逐渐增多。
“乱世之中,一口饱饭,一方安身立命之地,便是最大的仁政。”崔琰轻声道。王粲点头附和,他们能感觉到,这片土地正在慢慢恢复生机,一种新的秩序在艰难中孕育。
漓水畔的水军基地,规模扩大了一倍有余。十数艘新造的快船已经下水,正在进行适应性操练。船上的水卒多是原荆州水军的老兵混杂着新招募的熟悉水性的交州本地人。口令声、划桨声、帆索搅动声混杂在一起,虽略显混乱,却充满朝气。
赵云站在一艘新船的甲板上,他臂伤已大致痊愈,正仔细观看着水卒们的操演。黄忠则在岸上的新兵营地,督导着陆军的操练。补充进来的降卒和新兵被打散重编,由老兵带领,日夜操练阵型、格斗。交州多山多林,黄忠特别加强了山地行军、丛林作战的训练。
“报!”一名哨探快步来到赵云面前,“将军,下游八十里处发现不明船队,约有大小船只二十余艘,悬挂商旗,但队形严整,不似寻常商旅,已派快船监视!”
赵云眼神一凝:“继续监视,查明其来路。传令各船,做好戒备。”他转头对身旁的副将道:“看来,有人不想让我们安心练兵啊。”
几乎同时,陆上也传来消息。一支向郁林郡方向运送铁矿石的队伍,在山区遭遇了小股身份不明的武装袭击,护卫队击退了袭击者,但数名民夫受伤,部分矿石被劫。现场留下了几具袭击者的尸体,从其装束和武器看,不像是普通山贼,倒像是……某些豪强私下蓄养的死士。
“内外皆不安宁。”黄忠得知消息,花白的眉毛拧在一起,“主公的新政,怕是触动了某些人的利益。”
水陆两方面的异动,如同阴云,预示着深耕之路绝不会平坦。
广信城内,一间看似普通的货栈后院。
庞统身着便服,丑脸上带着一丝冷冽。他面前站着两人,一人是负责内部监察的军法官,另一人则是成功潜入郁林郡并返回的陈勇。
“查清楚了?”庞统声音低沉。
军法官递上一份名单:“根据陈队正带回的情报和城内暗线的调查,与郁林郡守暗中往来密切、且有实力蓄养死士的,以苍梧林氏、郁林张氏嫌疑最大。此次袭击运矿队,极可能是他们对我等清查田亩、开设官营矿场的不满。”
陈勇补充道:“庞军师,郁林郡守表面恭顺,实则首鼠两端。其境内豪强与山越俚僚关系盘根错节,私下贸易、贩运私盐铁器者众。我军新政,断了他们不少财路。”
庞统冷笑一声:“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他们自然要跳脚。只是,用这等下作手段……”他眼中寒光一闪,“名单上的人,严密监控,收集罪证。尤其是那个林氏,听说他家在漓水上有自己的船队?与下游出现的‘商队’,或许不无关联。”
他看向陈勇:“你做得很好。休整几日,再带人回去,不仅要联系旧部,更要设法摸清郁林、南海两郡豪强与江东、乃至曹魏细作是否有勾结!我们要知道,暗处的敌人,到底有多少!”
“诺!”陈勇领命而去。
庞统对军法官道:“对内,继续肃清士徽余孽,同时盯紧那些表面合作、背地里搞小动作的士绅。非常时期,需用重典!但要记住,拿人要证据,动手要果断,既要震慑宵小,亦不可滥杀,寒了归附之心。”
一场无声的暗战,在广信城内外,在交州的山林水泽之间,悄然展开。庞统如同隐藏在阴影中的蜘蛛,开始编织他的情报与监察之网。
夜色下的临时府邸,书房内灯火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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