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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都,魏王府邸。
曹操看着臧霸呈上的请罪文书以及关于徐闻之战的详细记录,指节轻轻敲打着紫檀木的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堂下,程昱、贾诩、刘晔等心腹谋士垂手而立,气氛凝重。
“十艘楼船,数十蒙冲,竟拿不下一个边陲徐闻?”曹操的声音平澹,听不出喜怒,但熟悉他的人都知,这平澹之下蕴藏着何等风暴。“文聘……陈暮……好,好的很。”
臧霸在信中并未过多推诿,如实禀报了交州水军防御之坚韧、新式战舰之犀利以及赵云援军抵达的及时,坦言强行攻打损失过大,只得暂退。
“主公,”程昱率先开口,“臧宣高虽未竟全功,然亦探明交州虚实。其水军之强,尤其是新式海船,确是我军未来南下之心腹大患。此次跨海远征,准备仓促,天时、地利皆不占优,受挫亦在情理之中。”
贾诩耷拉着眼皮,慢悠悠地道:“兵法云,知己知彼。今既知彼水军之利,再图之,便不可复循旧策。海路迢迢,补给艰难,风向水文,变数极大。强攻一隅,易受挫于坚城之下。不若……效彷汉武旧事。”
“哦?文和详言之。”曹操目光转向贾诩。
“交州海岸漫长,岂止一徐闻?”贾诩抬起眼皮,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可遣多路偏师,以快船载精兵,不执着于攻城略地,专事袭扰其沿海村落、盐场、渔港,焚其粮秣,掠其人口,毁其生计。令其千里海疆,烽烟处处,防不胜防。陈暮必然分兵把守,疲于奔命,则其国力耗损,民心惶惶。待其疲惫,我再集结主力,择一要害,一击而定!”
刘晔补充道:“贾公所言甚是。此外,可加紧联络交州境内对陈暮不满之士族豪强,如零陵欧阳氏之余孽,许以高官厚禄,令其内应。同时,可遣使至江东……”
他顿了顿,看了一眼曹操的神色,继续道:“虽孙权亦是我心腹之患,然此刻,交州陈暮坐大,于孙、于我,皆非乐见。或可暂缓淮南压力,默许甚至暗中支持孙权对荆南之觊觎,令其二者相争,我可坐收渔利。”
曹操听着麾下谋士的分析,沉吟良久。跨海远征的难度,此次他有了更清醒的认识。强攻不可取,消耗与分化,确是上策。
“便依文和、子扬之议。”曹操最终决断,“传令臧霸,暂驻东莱,整军备战。改制船坊,多造快船、走舸,少造楼船。精选熟悉水性之死士,编练‘蹈海营’,专司袭扰。另,命青、徐二州,广募熟悉南海航道之水手、渔民,重金以待。”
他眼中寒光一闪:“至于孙权那边……不必明着遣使,让满宠(曹操的扬州刺史)‘不经意’间,将我军暂缓对淮南用兵的消息,透露过去即可。孙仲谋是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
北方的巨鹰,在初次探爪受挫后,并未收回利爪,而是开始调整姿态,准备用更狡猾、更持久的方式,来撕扯南方的猎物。
京口,吴侯府。
孙权看着案几上吕范搜集来的,关于徐闻之战后交州军民士气高涨、陈暮重赏将士、以及与沙摩柯往来更密的诸多情报,脸色阴沉。华歆也已返回,带回了陈暮强硬的答复和那份“邀请观礼”的、充满羞辱意味的书信。
“陈明远……欺人太甚!”孙权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徐闻大捷的消息,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了他此前所有算计的脸上。
张昭见状,再次劝谏:“主公,陈暮新胜,气势正盛,兼有荆南地利,强行与之争锋,实为不智。不如暂避其锋,巩固自身,北防曹操,西和刘备,待其有变,再作良图。”
这一次,孙权没有立刻反驳。他深知张昭所言是老成谋国之道。继续与交州纠缠,只会让北面的曹操看笑话,甚至可能被其趁虚而入。
顾雍也道:“主公,陈暮虽胜一阵,然其根基毕竟浅薄,全力发展水军,则步卒、财力必有侧重。我江东富庶,带甲十万,水军根基犹在。不如将目光转回内政,奖励耕织,积蓄力量。同时,可加大与交州之商贸力度。”
“与敌商贸?”孙权皱眉。
“非是资敌。”顾雍解释道,“交州需要我江东的丝绸、瓷器、铜铁,我需要交州的珍珠、香料、犀角。商贸一开,既可获利以充军资,亦可借此渠道,更便利地探听其虚实,笼络其商人,甚至……收买其官吏。经济渗透,有时比刀兵更为致命。”
孙权目光闪动,显然被说动了。军事上暂时难以取得突破,转而从经济、情报层面下手,不失为一条路子。
“元叹之言,甚合孤意。”孙权终于下了决心,“传令,淮泗前线,严守即可,不必主动挑衅。水军各部,轮番休整,操练不辍。至于与交州互市……准了!地点就定在庐陵郡与桂阳郡交界之处,由吕范负责,严加管控,凡交易之物,皆需记录在桉!”
孙权的战略,从直接的军事对抗,转向了更为隐蔽的经济渗透与内部瓦解。江东风帆,暂时转舵,但指向南方的矛头,并未真正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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