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渊的身影连同他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楼梯下方的黑暗中。
“自求多福。”
这四个字像冰冷的铁块,沉甸甸地压在我的心上。他给了我线索,指明了危险,却也将我独自留在了这片认知的废墟里。唯一能相信的,只有亲身验证过的规则——这句话本身,就是一条需要被验证的、充满悖论的规则。
我低头看向地面,那个由陈渊刻下的箭头符号,光芒已经极其黯淡,如同风中残烛,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熄灭。它指向楼下。
跟上去?
陈渊刚刚下去,他说要去清理“垃圾”并寻找“主锚点”。跟着他,似乎是最安全的选择。但……他真的值得信任吗?那枚银色的校徽,究竟是“门禁卡”,还是某种更深层次的伪装?他猎杀“蚀影”的目的,又是什么?
留在这里?
这个念头刚一升起就被我掐灭。停留在原地,无异于坐以待毙。教室里的“李老师”和那些背对着我的学生,就像一颗定时炸弹,谁也不知道我刚才侥幸逃脱的“规则”何时会失效。
我必须行动。
我再次看了一眼那即将熄灭的箭头。它是我目前唯一能抓住的、来自“外界”的指引。深吸一口气,我迈开脚步,沿着箭头所指的方向,小心翼翼地向楼下走去。
我的脚步放得极轻,耳朵捕捉着任何一丝异常的声响。楼梯间里只剩下我自己的呼吸和心跳,以及一种无处不在的、仿佛建筑本身在低语的空洞回响。我数着台阶,试图定位自己的楼层,但数字在我脑中很快变得混乱——从六楼下到五楼,台阶数似乎是正常的十三级,但五楼到四楼的平台却异常狭窄,仿佛被无形地压缩了。
陈渊说过,空间被“蛀空”了。这种感觉,就像是走在一条内部布满孔洞、结构随时可能坍塌的巨兽脊椎骨里。
当我踏上应该是四楼的平台时,一阵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啜泣声,毫无预兆地钻入了我的耳朵。
声音来自四楼的走廊深处。
我的身体瞬间绷紧。是陷阱吗?还是又一个被困在这里的受害者?
理智告诉我应该无视,继续跟着箭头向下。但那哭声……听起来如此真实,充满了绝望和无助,像一根细针,刺穿着我的神经。万一,是王浩或者赵晓宇呢?
规则:唯一能相信的,只有亲身验证过的规则。
我咬咬牙,改变了方向,朝着哭声传来的方向摸去。箭头指向楼下,我这是在违背“指引”。但陈渊本人,不也是需要被验证的因素之一吗?
四楼的走廊比楼上更加破败。墙皮大块大块地剥落,露出后面黑黄色的霉斑,空气里弥漫着更浓重的腐朽气息。两旁的教室门窗积着厚厚的灰尘,有些门上的玻璃破碎,里面是望不透的漆黑。
哭声越来越清晰,是从一间挂着“物理实验室”牌子的房间里传出来的。门虚掩着,露出一条缝隙。
我屏住呼吸,凑近门缝,向内望去。
实验室里光线昏暗,实验台东倒西歪。一个穿着我们学校金色校徽校服的女生,蜷缩在角落的一个实验台下,肩膀不停地耸动,正是她在哭泣。
是隔壁班的苏婉!我认得她,一个很文静、成绩很好的女生。
看到她熟悉的校服和侧脸,我心中涌起一股他乡遇故知的激动,几乎就要推门而入。
但就在我的手触碰到门板的前一秒,我硬生生停住了。
规则:否认异常的“现实”,坚守自我的“身份”。
苏婉为什么会在这里?她是怎么躲过那些“蚀影”,独自一人存活下来的?这本身就显得极不自然。
而且,她的哭声……虽然听起来悲伤,但仔细分辨,似乎缺少了一种应有的颤抖和哽咽感,更像是在……模仿?
我悄悄缩回手,将身体紧紧贴在门边的墙壁上,心脏狂跳。我需要验证。
我从口袋里掏出那块刻着我名字的橡皮,深吸一口气,将它顺着门缝,轻轻地滚了进去。
橡皮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咕噜”声,滚到了实验台附近。
哭声,戛然而止。
实验室里陷入一片死寂。
几秒钟后,我听到实验台下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我看到苏婉……或者说,那个像苏婉的东西,从实验台下爬了出来。
她依然穿着我们的校服,但动作显得有些……僵硬。她低头,看着脚边的那块橡皮,停顿了片刻。
然后,她缓缓地弯下腰,捡起了橡皮。
就在她拿起橡皮的瞬间,我看到了——她的手指,在触碰到橡皮上我名字缩写的刻痕时,几根指尖的皮肤,极其轻微地波动了一下,像是平静水面被投入了一颗小石子,泛起了短暂的、不自然的涟漪。
她没有立刻回头寻找来源,而是将橡皮举到眼前,仔细地“端详”着。
接着,她用一种我从未听过的、混合着苏婉声线却又异常平滑的语调,轻声自语,仿佛在确认某个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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