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件袋被宴晚攥得发皱时,老周的声音混着雨声撞进她耳朵:“当年在楼顶看到你妹妹的人,是现在的心理咨询师王小雨。”他喉结动了动,雨水顺着眉骨滴进衣领,“她愿意见你。”
宴晚的指甲陷进掌心。
三年来她翻遍所有监控记录,连保洁阿姨倒的垃圾袋都查过,却独独漏掉了“目击者”这个切口——沈时烬的人早把现场清理得干净,若非老周突然倒戈,她或许永远不知道还有个王小雨。
“为什么?”她问,不是问老周为何帮她,而是问沈时烬为何突然松口。
老周低头扯了扯湿透的领带,后颈的皱纹里还沾着雨珠:“总裁让人调了宴昭小姐的病历。”他顿了顿,“当年她在瑞士治疗时,日记里写过‘我姐的设计稿比我的有温度’。”
温度。
宴晚想起十二岁那年,妹妹把她画的雏菊夹在日记本里,说“姐姐的画会呼吸”。
后来父亲破产,她被迫卖掉“晚照”的商标,宴昭连夜画了三十张设计图,塞给她时眼睛亮得像星子:“姐,用我的名字注册,等你东山再起再换回来。”
可沈时烬只记得宴昭最后那通电话里的哭腔:“我在顶楼,你不来我就跳。”
雨停了。
宴晚站在“心灯”心理咨询室门口,玻璃上贴着的向日葵贴纸被风吹得晃了晃。
她摸了摸包侧的录音笔——这是母亲住院时她用来记录用药时间的,现在要用来记录妹妹的死亡真相。
门开的瞬间,王小雨后退半步。
这位三十岁的心理咨询师眼眶发红,盯着宴晚的脸像在看一面镜子:“你们长得真像……但你比她有生气。”
房间里飘着柠檬草香。
王小雨指了指沙发,自己却站着,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几上的陶瓷杯:“那天我去顶楼抽烟,看到她坐在护栏上。她穿白裙子,头发被风掀起来,像片要飘走的云。”
宴晚的呼吸顿住。
她记得妹妹最后一次见她时穿的就是白裙子,当时她在医院守着透析的母亲,宴昭说“我去给沈总送设计稿”,结果成了永别。
“她看见我,笑了。”王小雨的声音发颤,“她说,‘我太笨了,看不懂你们的世界’。我以为她在说恋爱,后来才知道……”她突然转身拉开抽屉,金属导轨发出刺耳的响,“她走前半小时,录了这个。”
老旧的录音笔“咔嗒”一声,电流声后是宴昭的声音,带着点鼻音,像刚哭过:“如果我不在了,你会难过吗?”背景里有模糊的人声,像是“昭昭别闹”“下来再说”,但被风声撕碎了。
宴晚的手扣住沙发边缘,指节泛白。
这声音太熟悉了——妹妹小时候怕黑,总窝在她怀里问“姐姐会永远陪我吗”;高中被霸凌时,躲在厕所里抽噎着说“他们为什么不喜欢我”;甚至三年前她跪在沈时烬办公室求他借钱救母亲时,宴昭在门外敲着玻璃喊“姐你起来,我去求他”。
可现在录音里的宴昭,尾音轻得像一片雪,落进深渊里连回声都没有。
“后面还有。”王小雨按下暂停键,指腹蹭过录音笔上的划痕,“她问完那句话,又说‘其实我知道的,你爱的是我姐的设计,不是我’。”
窗外的风突然大了。
宴晚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震得耳膜发疼。
她想起沈时烬撕她设计稿时说的“东施效颦”,想起他把宴昭的照片摆在床头时说的“你连她的笑都学不像”,想起昨晚在工作室,他站在阴影里看她改稿,直到助理提醒“总裁,该走了”才离开——原来他早发现了,原来他早就知道。
录音笔的“滴”声惊得她一颤。
王小雨把设备推过来,塑料壳在木桌上划出刺啦的响:“要听完整的吗?”
宴晚的指尖悬在播放键上方,像悬在悬崖边。
她想起保险柜里的珍珠簪,那是妹妹十六岁生日送她的,刻着“晚昭”二字;想起沈时烬后颈那道疤,是她抢回被撕碎的设计稿时划的,当时他冷笑“疯女人”,现在想来,他的血滴在稿纸上,像朵迟开的花。
“听。”她的声音哑得像砂纸,“我要听。”
王小雨按下播放键的瞬间,窗外的梧桐叶扑簌簌砸在玻璃上。
宴昭的声音再次响起,比刚才更轻,轻得像要融化在风里:“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看看我?”
宴晚的眼泪砸在录音笔上,晕开一片水痕。
她终于听清背景里那个模糊的劝阻声——是沈时烬的,带着点急躁的“昭昭,别闹”,可那时他以为对面是宴晚,以为这是场替身的把戏。
而她的妹妹,穿着她的白裙子,戴着她的珍珠簪,站在顶楼风里,把自己活成了一场彻头彻尾的误会。
王小雨递来纸巾时,宴晚才发现自己已经哭出了声。
她抓着纸巾捂住嘴,却止不住肩膀发抖。
茶几上的柠檬草香突然变得刺鼻,像沈时烬书房里那排未拆封的百合香薰——他从来都知道,宴昭讨厌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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