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的暖黄灯光在纸箱上投下棱形光斑。
宴晚蹲在衣柜前,膝盖压着最后一只樟木箱,箱盖掀开时飘出淡淡木香——那是三年前她搬进沈宅时,唯一坚持要带走的旧物。
指尖触到箱底硬纸角的瞬间,她顿了顿。
抽出的照片边缘卷翘,相纸泛着旧年特有的茶褐色,却清晰印着两人身影:年轻的宴晚坐在咖啡厅临窗位,白衬衫袖口沾着咖啡渍,对面西装笔挺的男人正垂眸看合同,金丝眼镜滑下鼻梁,露出紧抿的薄唇。
那是她第一次见沈时烬的日子。
“爸的公司被查了,妈透析费还差八十万。”她听见照片里自己的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颤,“我可以当她的影子,只要您保证他们安全。”
沈时烬当时没抬头,钢笔尖在合同末尾划出深痕:“像,不够。”
“我可以更像。”
此刻宴晚的拇指摩挲过照片上自己发白的指节,嘴角浮起一丝苦笑。
玻璃相框边角硌着掌心,她忽然想起今早整理梳妆台时,那支被沈时烬丢进垃圾桶的银杏发夹——他上周还说“像极了秋天的阳光”,昨夜却在争吵中将它摔在地上。
“昭昭戴这种款式会过敏。”他捏着发夹冷笑,“你连这点都学不像。”
可现在,她把发夹从垃圾桶里捡了回来,用透明胶小心粘好,收进了行李箱最上层。
不是为了怀念,只是突然明白:连他都不知道,当年宴昭过敏的是金属,而这支发夹,是檀木的。
手机在身后的纸箱上震动。
宴晚回头,屏幕亮起“韩晴”两个字,她盯着看了三秒,按掉通话。
这个沈时烬的大学学妹,总爱在她和沈时烬之间晃悠,昨天还故意把宴昭的旧围巾落在沈时烬办公室。
但韩晴没放弃,电话刚挂断又打进来。
宴晚皱着眉接起,那边立刻传来尖细的声音:“宴设计师好忙啊?
沈总在顶楼会议室发了半小时火,您猜是为谁?“
“有事直说。”宴晚将照片轻轻放进随身携带的皮质手包,动作平稳得像在安放一件易碎品。
“他今天早上让人把你常去的买手店砸了。”韩晴的笑声裹着风声,“说吴敏给你走后门拿高定周名额。
可您猜怎么着?
我刚在你新公寓楼下呢——“
宴晚的手指猛地收紧,手包搭扣刮过掌心:“你说什么?”
“您搬得倒干净。”韩晴的声音突然放软,像在对着镜头说话,“不过沈总要是知道您今天就要彻底搬走......”
电话“咔”地挂断。
宴晚盯着黑屏的手机,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大了,鹅毛般砸在玻璃上。
她想起三天前收拾沈宅时,在书房暗格里发现的病历——宴昭的死亡证明上,过敏休克的诊断日期,是她搬进沈宅的前一周。
原来从一开始,他就知道她不是替身。
“晚晚!”
赵晨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被雪打湿的凉意。
宴晚起身拉开门,助理抱着一摞设计稿站在楼道里,发梢沾着雪粒:“货车到了,我先把样衣搬下去?”
“好。”宴晚应着,转身去拿玄关的羊绒大衣。
镜子里的自己穿着米白高领毛衣,眼尾的泪痣被暖光衬得很淡——这是她第一次,在镜中看见不属于任何人影子的自己。
电梯“叮”地一声。
沈时烬冲进来时,西装前襟沾着雪水,领带歪在锁骨处。
他刚才在地下车库撞翻了保洁的水桶,鞋跟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闷响。
韩晴的电话还在耳边炸响:“她连新公寓地址都改了,您真要看着她彻底消失?”
可当他仰头看见七楼的窗户透出暖光,喉结突然发紧。
三年前第一次带她回沈宅,也是这样的雪天。
她缩在副驾驶座里,羽绒服帽子压得低低的,他递热可可过去,她别过脸说“我不喝甜的”——像只炸毛的猫,偏要把软和的肚皮藏起来。
“沈总?”
保安的询问让他猛地回神。
抬头时正看见宴晚从楼道里出来,怀里抱着个印着“晚照高定”的牛皮纸箱,赵晨跟在身后搬着模特架。
她的羊绒大衣被风吹得鼓起来,露出里面银杏色的内搭,像一片落进雪幕的金叶子。
“宴晚。”
他喊她的名字,声音比预想中哑。
宴晚脚步顿住。
她侧过脸,睫毛上沾着细雪,眼神平静得像看一个陌生人。
赵晨察觉到气氛不对,悄悄把模特架往旁边挪了挪。
“你不该这样对我。”沈时烬往前走了两步,雪水从鞋尖滴在地上,“这三年我......”
“您哪来的资格说‘不该’?”宴晚打断他,纸箱在臂弯里微微下沉。
她想起昨夜在沈宅最后一次争吵,他摔碎了她设计的银杏胸针,碎片扎进她手背,血珠落在他定制衬衫的袖扣上,“您当初说我像,我就学;后来您说我不够像,我就改。
可您连我妹妹对什么过敏都记错,凭什么要求我做替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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