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晚的手指顿在设计稿上。
她望着老陈手机里的聊天记录——对方发了张模糊的照片,背景是刷着蓝漆的ICU走廊,角落里有个蜷着背的身影,手里捏着便签纸。
“让他......”她的声音突然哽住,清了清嗓子才继续,“让他准备好身份证和当时的陪护证明。”
老陈点头,指尖快速敲着回复。
窗外的天已经泛起鱼肚白,第一缕晨光透过百叶窗,在宴晚的设计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极了2020年11月15日那天,母亲指着窗户说“碎月亮”时,落在便签纸上的光。
小唐攥着手机的手在抖。
他蹲在出租屋的飘窗上,电脑屏幕亮着医院调档系统的页面——陪护证明、2020年11月的缴费记录、还有那段模糊的走廊监控截图,都整整齐齐码在桌面文件夹里。
“奶奶说过,看见被冤枉的人要拉一把。”他对着手机摄像头轻声说,喉结动了动。
镜头里的台灯在他眼下投出阴影,像极了三年前那个凌晨,他从ICU探视窗抬头时,看见的那个蜷缩在塑料椅上的姑娘。
当时他奶奶刚做完最后一次透析,他抱着保温桶去接热水,就瞧见走廊尽头的蓝椅子上,有个扎高马尾的女孩正趴在膝盖上写字。
便签纸被风掀起一角,他瞥见上面歪歪扭扭的线条——是光,从窗户漏进来的光,被她用铅笔尖儿一根一根勾着,像在缝补什么破碎的东西。
“那天她坐了整宿。”小唐对着镜头举起手机里的旧照片,像素模糊的画面里,姑娘的侧脸被窗棂割成几瓣,“我问她在画什么,她说‘我妈说这是生命最后的温柔’。”他吸了吸鼻子,把医院开具的陪护证明举到镜头前,“这是当年的记录,日期、房号都对得上。”
点击上传键的瞬间,小唐的心脏撞得肋骨生疼。
他盯着手机屏幕,看着视频进度条从0%跳到100%,忽然想起三天前刷到#宴晚抄袭#热搜时,奶奶在病床上抓着他手腕说的话:“小唐啊,你记不记得三年前那个总在走廊画画的姑娘?她眼睛里有团火,烧不熄的。”
视频上传后十分钟,#ICU目击者为宴晚发声#空降热搜第四。
工作室里,老陈的手机炸成了震动模式。
他举着手机冲进会议室时,李航正弯腰检查直播设备的时间戳,宴晚坐在主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牛皮纸袋的边缘——那里装着母亲临终前按过手印的诊断书。
“晚姐!”老陈的声音带着破音,“小唐的视频爆了!现在转发量破百万了!”他把手机屏幕转向宴晚,画面里那个穿格子衬衫的男孩正举着陪护证明,背景里还能听见他奶奶的声音:“姑娘画的是光,不是抄的。”
宴晚的睫毛颤了颤。
她伸手接过老陈的手机,指腹轻轻抚过屏幕里的旧照片——那个蜷缩在蓝椅子上的身影,像极了她藏在记忆最深处的碎片。
“谢谢他。”她轻声说,喉间像塞了团浸了温水的棉花,“真的谢谢。”
李航直起腰,推了推镜片:“现在舆论场出现信任缺口,直播必须精准填补。”他指了指墙上的倒计时——距离八点整还有十七分钟,“技术部确认过,所有设备的时间码都与国家授时中心同步,草图的扫描件已经上传区块链存证。”
老陈突然凑近监控屏,瞪圆了眼睛:“看!艾琳娜的官推转了小唐的视频,配文‘真正的艺术,从不会向苦难低头’!”
宴晚站起身。
她走到落地镜前,理了理米白衬衫的领口。
镜子里的人眼尾泛红,泪痣却亮得像颗被擦亮的红豆。
三年前她被沈时烬拽进公寓时,也是这样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被揉皱的裙角想:“我要把这些褶皱,都绣成花。”
“可以开始了。”李航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直播间的灯次第亮起。
宴晚坐在铺着亚麻桌布的长桌前,镜头正对着她的右手——那里摆着一沓泛黄的便签纸,一支削得尖尖的铅笔,还有本封皮磨破的素描本。
“大家好,我是宴晚。”她的声音比想象中稳,“今天想和你们分享《归墟》系列的创作过程。”她拿起铅笔,笔尖落在第一张便签纸上,“这是2020年10月23日,我妈做完第三次透析的清晨。阳光穿过ICU的窗帘,在她脸上洒下一片光斑。”
铅笔在纸上游走,淡灰色的线条慢慢勾勒出窗棂的形状。
弹幕开始滚动:“这线条和《归墟》的主纹样好像!”“她手里的便签纸真的有医院logo!”
“我妈那时已经说不出完整的话了。”宴晚的拇指轻轻抚过便签纸背面的压痕,“但她用手指戳了戳我的手背,又指了指窗户。我猜她是想说,‘看,光还在’。”她翻开素描本,露出里面夹着的医院缴费单——日期是2020年10月25日,“这是我画完第一版设计稿后,去缴费时顺手夹进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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