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雪沫灌入口鼻,带着硝烟和焦土的苦涩。我和守陵人瘫在远离那仍在闷燃、坍塌的山谷的雪地里,像两条离水的鱼,只剩下剧烈喘息的力气。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全身散架般的疼痛和体内那空荡刺骨的虚弱。
成功了?
那个吞噬了无数生命、进行着亵渎实验的魔窟,似乎真的被我们引爆了。远处山谷方向依旧不时传来沉闷的塌陷声,映天的火光逐渐被飘落的雪花掩盖,只留下一片不祥的暗红。
但代价呢?
守陵人肩膀的伤口还在渗血,染红了包扎的布条。而我,感觉比之前任何一次透支都要糟糕。那最后一缕不受控制的业火,仿佛烧掉的不是引信,而是我生命的某种根基。寒冷无孔不入,甚至盖过了伤痛。
“祂”……死了吗?
这个问题像毒蛇一样啃噬着内心。那井喷般的暗红能量和破碎组织,那恐怖到极致的嘶吼……更像是重创下的爆发,而非终结。
守陵人挣扎着坐起来,撕下早已破烂不堪、沾满血污的防护服碎片,露出下面同样狼狈的灰色制服。她没去看山谷,而是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寂静的雪林,眼神依旧锐利如鹰,尽管脸色苍白如纸。
“不能久留。”她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爆炸……会引来……方圆几十里……所有的鬼子……和……别的‘东西’……”
她说的“东西”,让我心底寒气直冒。
我们必须立刻离开!
相互搀扶着站起来,每动一下都如同酷刑。我们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与山谷相反、更深的密林蹒跚而行。
风雪成了最好的掩护,也成了最大的折磨。体温在飞速流失,脚步虚浮,好几次我们都差点栽倒在雪坑里,再也爬不起来。
全靠一股不灭的意志力强撑。
走了不知多久,天色彻底黑透。我们找到一个浅浅的雪窝,再也挪不动半步。用最后一点力气扒拉出一个能勉强容身的凹陷,挤在一起,靠着彼此的体温抵御严寒。
没有食物,没有水。只有无尽的疲惫和疼痛。
守陵人拿出那本用油布包裹的、边缘烧焦的日志副本,就着雪地反射的微弱天光,再次仔细翻阅,手指拂过顾婉清那娟秀却绝望的字迹,仿佛能从中汲取力量,或者寻找下一步的线索。
“她在日志最后……提到过一个地方……”守陵人的声音在寒风中细微如丝,“……叫‘哑巴岭’……说如果……万一她出事……或许……可以去那里……找一个……‘雕碑的老人’……”
哑巴岭?雕碑的老人?
这听起来像是一个极其渺茫、甚至可能早已不存在的线索。但在目前绝境下,却是唯一能抓住的方向。
“明天……去找……”我咬着牙,从几乎冻僵的喉咙里挤出几个字。
守陵人点了点头,收起日志,不再说话,只是更紧地抱住了胳膊,保存着最后一点热量。
这一夜,无比漫长。寒冷、伤痛、饥饿,以及地底那恐怖景象在脑海中的反复上演,折磨着每一根神经。半梦半醒间,我仿佛又听到了那非人的嘶吼,看到了紫英倒下时凝固的笑容……
第二天天亮时,我们几乎被冻僵。活动了许久,才勉强能让肢体恢复一点知觉。吞了几口冰冷的雪,继续上路。
依靠地图上模糊的标记和守陵人惊人的方向感,我们朝着所谓的“哑巴岭”方向艰难跋涉。
一连三天,我们都在无尽的雪原和密林中挣扎求生。饿了,只能挖开积雪,寻找少得可怜的草根或冻僵的野果(还得警惕有毒);渴了,就吞雪;夜晚,就找个背风处挤在一起取暖。
体力耗尽,伤势恢复缓慢。我们像两个移动的骷髅,全靠意志支撑。
第四天下午,在我们几乎要彻底迷失方向、倒毙雪原的时候,前方出现了一片地势奇特、布满巨大黑色岩石的山岭。地图上标注的“哑巴岭”,似乎就是这里。
希望微弱的火苗再次燃起。
我们小心翼翼地进入山岭。这里寂静得可怕,连风声似乎都被那些巨大的黑石吸收了。
按照日志里隐晦的提示,我们寻找着“雕碑的老人”。这听起来如同大海捞针。
就在我们几乎要放弃的时候——
叮……叮……
极其轻微、却富有节奏的金属敲击声,顺着狭窄的石谷,隐约传了过来!
声音!
我们立刻循声摸去。
声音来自一个背风的、靠近山壁的凹陷处。那里,果然有一个身影!
一个穿着极其破旧、打满补丁的羊皮袄、头发胡须皆白、身形佝偻的老人,正坐在一个小马扎上,背对着我们,专注地……雕刻着一块半人高的青色石碑。
他手里拿着简陋的凿子和锤子,动作缓慢却异常稳定,每一次敲击都精准无比。石碑上已经刻满了密密麻麻的、我们完全无法辨认的、扭曲古老的文字和符号,透着一种沧桑和神秘。
他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我们的到来毫无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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