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医院住院部的窗户敞着条缝,初秋的风裹着凉意吹进来,拂过沈砚手背上的输液管。透明的药液一滴滴往下落,顺着血管漫开细微的凉意,却压不住胸口持续的闷痛——昨夜去郊区仓库的路上,咳嗽突然加重,到了仓库门口刚下车,就直挺挺地晕了过去,还是陆时把他扛去的医院。
“沈队,这是刚出来的血常规报告。”小李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叠文件,看到沈砚靠在床头翻病历本的样子,又补充道,“医生说你是旧伤引发的肺部感染,得住院观察三天,至少今天不能去仓库了。”
沈砚接过报告,目光扫过“炎症指数偏高”的字样,眉头皱了皱。仓库那边刚摸清情况,地址在郊区废弃的建材厂旁,四周都是荒草,只有一个正门能进,正是突袭的好时机,可偏偏这时候病倒了。
“仓库的布控怎么样了?”沈砚把报告放在枕边,指尖无意识地敲着床沿,“有没有派人盯着?”
“放心吧,已经派了两个便衣守在附近,林辰还没去过,不过仓库的门是锁着的,里面好像堆了不少东西。”小李递过手机,屏幕上是仓库的航拍图,“我们计划明天早上六点突袭,那时候人最少,不容易走漏风声。”
沈砚点点头,刚想再说什么,喉咙又痒了起来。他赶紧侧过身,用纸巾捂住嘴,咳嗽声比昨天轻了些,却还是扯得胸口发疼。小李想帮忙递水,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陆时拎着个水果篮走了进来,手里还攥着个笔记本——是陆明的日记。
“医生说你得住院三天?”陆时把水果篮放在床头柜上,目光先落在沈砚手背上的输液管上,又移到他苍白的脸色上,语气比平时软了些,“昨天不该让你去仓库的,明明咳得那么厉害。”
这话里带着点自责,沈砚倒愣了一下。之前两人见面不是争执就是冷战,陆时这样主动关心,还是头一遭。他笑了笑,拿起枕边的病历本递过去:“老毛病了,肺部有点感染,不碍事。对了,有件事想跟你说。”
陆时接过病历本,却没看,只是盯着沈砚:“你想说什么?”
“昨天晕过去之前,我好像想起点东西。”沈砚靠在床头,闭上眼睛,输液管的滴液声在安静的病房里格外清晰,那些被遗忘的画面突然变得清晰起来——1998年的孤儿院,走廊尽头的特殊宿舍,永远锁着的铁门,还有那天下午传来的哭声。
“1998年夏天,我大概十岁。”沈砚的声音放得很轻,像是怕惊扰了回忆,“那时候孤儿院有个‘特殊宿舍’,在一楼最里面,专门关不听话的孩子。有天下午我偷跑出去抓蝴蝶,路过特殊宿舍的时候,听到里面有哭声。”
陆时的手猛地攥紧了笔记本,指尖泛白。他从没听过哥哥提过“特殊宿舍”,看来陆明的日记里,还有很多没被发现的秘密。
“我趴在门上的小窗户往里看,”沈砚的眉头微微蹙起,像是在回忆细节,“赵静站在里面,手里拿着根木棍,地上蹲着个孩子,背对着我,穿的是洗得发白的蓝色校服。赵静骂他‘让你多嘴’,还说‘再敢提资金的事,就把你关到过年’。”
陆时的呼吸骤然停住:“资金的事?”
“嗯。”沈砚睁开眼,目光落在陆时手里的笔记本上,“那孩子被打得哭出声,喊了句‘我再也不敢说资金的事了,赵阿姨别打了’。当时我没看清他的脸,直到昨天晕过去之前,突然想起那孩子的校服——左胸口有个缝补的补丁,和我后来看到的林辰小时候的照片上的补丁,一模一样。”
“是林辰?”陆时的声音有些发颤,他赶紧翻开笔记本,找到1998年12月的那一页,上面写着“老周最近总往赵静的办公室跑,手里拿着账本,好像在吵架”。原来那时候,林辰就知道资金挪用的事了!
“应该是他。”沈砚点头,“赵静是孤儿院的生活老师,管着孩子们的起居,她肯定知道资金挪用的事,甚至可能参与了。林辰那时候年纪小,看到了或者听到了什么,忍不住说了出来,结果被赵静关在特殊宿舍体罚,还威胁他不准再提。”
陆时的手指在笔记本上划过“老周”“账本”几个字,突然恍然大悟:“我哥1999年开始查资金挪用,林辰那时候已经知道内情了。会不会是我哥找林辰了解情况,林辰怕被赵静报复,不敢说?或者……赵静让林辰盯着我哥,一旦有动静就汇报?”
这个猜想让病房里的空气瞬间凝重起来。如果真是这样,那陆明的死,林辰说不定也牵涉其中——他可能知道陆明查到了什么,却因为害怕赵静,或者被林辰自己的秘密裹挟,选择了沉默,甚至帮忙掩盖。
“很有可能。”沈砚拿起手机,调出林辰的档案,“林辰小时候在孤儿院没什么亲人,性格孤僻,赵静是他的生活老师,对他来说,赵静既是依赖,也是威胁。如果赵静用‘把他赶出孤儿院’来要挟,他确实可能会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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