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的青州海湾,墨色海面像块浸了油的黑丝绒,只有天边抹着一缕极淡的鱼肚白,勉强勾勒出渔船的轮廓。秦东海蹲在甲板上,往渔网的浮漂上缠新的尼龙绳,粗糙的手指被绳结磨出层厚厚的茧,蹭过冰凉的船板时,带着海水的咸涩气息。
“东子,差不多了,该下网了。”周峥的声音从驾驶舱传来,他刚检查完发动机,油污沾满了袖口,脸上还挂着没擦干净的水珠。这位四十出头的渔民皮肤黝黑,眼角刻着海风留下的深纹,手里攥着个搪瓷缸,喝了口温热的浓茶,喉结滚动着咽下。
秦东海应了一声,起身时膝盖发出轻微的声响。他比周峥小五岁,性子更沉,打了十几年鱼,跟着周峥跑这条线也有八年了。两人是远房表亲,又是从小一起在海边长大的发小,默契得很——秦东海负责收网、分拣渔获,周峥管掌舵、看水情,靠着这艘“海盛号”,养活了家里老小。
渔船缓缓驶离港口,发动机的轰鸣打破了海面的寂静,浪花被船身劈开,泛着白色的泡沫,很快又在船尾合拢,留下一道长长的水痕。秦东海站在船舷边,往海里撒了把碎米做的诱饵,看着海鸥在头顶盘旋,发出尖锐的鸣叫。这个时节正是梭子蟹和黄花鱼的汛期,昨晚听老渔民说,东北风过后,深海里的鱼群会靠岸,今天说不定能有个大丰收。
“今儿个风向顺,水流也稳,估计能到外海多撒两网。”周峥调整着航向,目光扫过远处的灯塔,“上次那片暗礁区,你还记得不?去年在那儿网过三十多斤的大鲅鱼。”
“记得,就是得绕着走,别刮了网。”秦东海点点头,弯腰检查起渔网的网眼,确保没有破损。渔网是新换的,尼龙线又粗又韧,缀着的铅坠沉甸甸的,坠得渔网边缘微微下垂。
天渐渐亮了,海平面上的鱼肚白变成了橘红色,朝阳像个烧红的火球,一点点跃出海面,把海水染成了金红色。秦东海和周峥开始下第一网,两人合力拖着渔网的一端,顺着船舷慢慢往下放,铅坠带着渔网沉入海中,浮漂在水面上排成一串,像一串白色的珍珠。
“好了,让它在底下待两个时辰,咱们先歇会儿。”周峥擦了擦额头的汗,从船舱里拿出两个馒头和一小袋咸菜,递了一个给秦东海。
两人坐在甲板上,就着海风吃着早饭。秦东海咬了口馒头,目光落在远处的海面上,那里水天一色,偶尔有鱼群跃出水面,划出一道银色的弧线。“说起来,前几天老张他们船,好像捞到个古董瓶子,听说卖了不少钱。”他随口说道。
周峥嗤笑一声:“哪有那么好的运气?咱们打鱼的,能平平安安,多捞点鱼就不错了。那些横财,不是咱们该碰的。”他喝了口茶,语气里带着几分沧桑,“海上的规矩多,有些东西,捞上来反而惹麻烦。”
秦东海没再接话,他知道周峥说得对。大海看着辽阔,却藏着无数未知的危险,不仅有风浪、暗礁,还有那些沉在海底的秘密。他们打鱼这么多年,也捞到过不少奇怪的东西——破旧的衣物、生锈的铁器、甚至还有动物的骸骨,但大多时候,都是看一眼,就扔回海里。
两个时辰很快过去,周峥启动渔船,慢慢朝着浮漂的方向驶去。“收网了。”他喊了一声,秦东海立刻起身,走到船尾,握紧了渔网的绳索。两人一拉一放,配合默契,渔网在海水中慢慢收紧,能感觉到底下沉甸甸的重量。
“好家伙,这次不少!”秦东海脸上露出笑容,手上的力气也加大了。渔网被一点点拉出水面,网眼里塞满了肥美的梭子蟹和黄花鱼,还有几条银光闪闪的带鱼,在阳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就在渔网快要完全拉上船时,秦东海突然感觉到手上一沉,好像挂到了什么重物,比鱼群要重得多,而且形状不规则。“不对劲,好像挂到东西了。”他皱着眉说道。
周峥也察觉到了异常,他放慢了船速,走到秦东海身边,一起用力拉绳索。“是不是勾到礁石了?”他疑惑地问,目光盯着海面。
绳索被绷得紧紧的,甚至发出了轻微的呻吟声。两人咬着牙,一点点往上拽,额头上青筋暴起。“不像礁石,感觉……有点软。”秦东海喘着气说,手上的触感很奇怪,不是礁石的坚硬,也不是渔网缠绕的阻滞,反而像是挂住了一大块布,又带着点骨头的硬感。
随着他们不断用力,渔网的一角慢慢露出水面,上面缠着一团深色的东西,看起来像是破旧的布料。“好像是件衣服?”周峥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
秦东海没说话,继续往上拉。那团东西被拉出水面的瞬间,两人都愣住了。
那确实是一件衣服,看起来像是件深色的连衣裙,只是已经被海水泡得发白、腐烂,边缘处都碎成了布条。而在衣服里面,赫然是一具骸骨。
骨头已经完全白骨化,呈现出一种陈旧的黄白色,被渔网紧紧缠住,关节处有些错位。从骨骼的轮廓来看,应该是一具女性的骸骨,身形不算高大,颅骨的轮廓还能隐约看出几分清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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