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斜斜地扫过博物馆的玻璃窗,将窗外的霓虹晕成一片模糊的光斑。林砚秋站在展柜前,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冰凉的玻璃,目光落在柜中那具青铜编钟上。编钟的纹饰繁复精美,却总让她想起地下溶洞里那支骨笛——同样是古物,却带着截然不同的气息。青铜编钟沉淀着岁月的庄严,而那支骨笛,藏着能钻进人骨髓的寒意。
“还在看?”陈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刚泡好的热可可的甜香。他将马克杯递过来,杯壁上凝着细密的水珠,“编钟是西周的,音色应该很清亮,可惜不能敲。”
林砚秋接过杯子,暖意顺着掌心漫上来,却驱不散心底那点若有若无的凉意。她转过身,看到陈默的背包放在休息区的长椅上,拉链没拉严,露出一角深色的布料。那是他们从溶洞带回来的冲锋衣,袖口还沾着没洗干净的泥渍,像块洗不掉的记忆印章。
“今天整理库房,看到一批新收的骨器,”陈默在她身边坐下,目光掠过她微蹙的眉头,“有个鹿骨簪,纹饰和我们找到的骨笛有点像。”
林砚秋的手指猛地收紧,热可可差点洒出来。她垂下眼,看着杯中的漩涡:“别再提骨笛了。”
这是他们从溶洞回来后的第三周。考古队的撤离比预想中更仓促,赵小胖被救护车拉走时,眼神里的空洞像口深井,让人不敢多看。溶洞入口被工程队用混凝土封死,上面压着警示牌,红漆写着“危地禁止入内”,像道划在过去与现在之间的界限。可有些东西,不是一道墙就能隔开的。
比如深夜的笛声。
起初林砚秋以为是幻听。城市的夜晚从不安静,车流声、空调外机的嗡鸣、远处酒吧的音乐,织成一张嘈杂的网。可那笛声太特别了,细得像根丝线,能穿透所有噪音,直直钻进耳朵里。它不像是吹奏出来的,更像骨头在风里摩擦,带着种潮湿的腥气,总在凌晨三点准时响起,和溶洞里骨笛共鸣时的频率一模一样。
她问过陈默,他沉默了很久,才说:“我也听到了。”
那一刻,林砚秋突然觉得,他们并没有真正离开那个地下世界。那些潮湿的岩壁、散落的骸骨、赵小胖狰狞的脸,都跟着他们回了城,藏在公寓的衣柜里,躲在地铁的阴影中,变成随时会冒出来的冷汗。
“明天要去趟研究所,”陈默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之前取的土壤样本有结果了,里面的微生物种类很奇怪,研究员说可能和溶洞的地质层有关。”
林砚秋点点头,目光又飘向他的背包。不知怎的,她突然想看看里面还有什么。从溶洞逃出来时太狼狈,冲锋衣、手电筒、半瓶没喝完的水,都胡乱塞在里面,回来后就一直扔在角落,谁也没心思整理。
“我帮你收拾下背包吧。”她站起身,没等陈默回应,就走过去拿起背包。帆布被汗水和泥土浸得发硬,提起来沉甸甸的,像装着块石头。
拉链拉开的瞬间,一股淡淡的土腥气飘出来,混杂着陈默常用的雪松味洗衣液的味道。她伸手进去,摸到冲锋衣的布料,指尖触到个硬邦邦的东西,藏在夹层里,形状不规则,像是块碎石。
“里面有什么?”林砚秋挑眉,指尖用力一勾,将那东西掏了出来。
是块骨头碎片。
大概有拇指大小,边缘被磨得很光滑,显然是被人反复摩挲过。骨质泛着陈旧的黄白色,上面还沾着点深褐色的泥,和溶洞里的黏土一模一样。最显眼的是碎片侧面,有几个浅浅的凹痕,像是被手指用力捏出来的,痕迹很小,间距很密,一看就是用力攥着时留下的。
林砚秋的呼吸猛地顿住。
她认得这痕迹。
在溶洞石室里,火舌舔舐着干燥的苔藓,浓烟呛得人睁不开眼。赵小胖举着砍刀堵在门口,狞笑的脸被火光映得忽明忽暗。陈默把她推到身后,自己弯腰捡起块石头,攥在手里时,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手背的青筋突突直跳。那时她躲在他身后,看到他的手指用力掐进石头的缝隙里,留下的就是这样的痕迹。
“你……”林砚秋的声音有点发颤,她抬起头,看向陈默,“你什么时候捡的?”
陈默的表情僵了下,像是没想到会被发现。他接过碎片,指尖轻轻拂过那些凹痕,动作温柔得不像在碰块骨头,更像在触碰什么易碎的珍宝。
“撤离前一天,”他低声说,“我回去看过一眼。”
林砚秋愣住了。撤离那天混乱不堪,警察、医生、工程队的人挤在一起,谁也没注意到陈默消失过半小时。她想起那天他回来时,裤脚沾着新鲜的泥土,额角还有道新的划痕,他只说是被树枝划到了。
“那里已经被封了。”她的声音有点涩。
“绕到后面,有个没封死的裂缝。”陈默把碎片放在掌心,对着光看,“我就是想……再确认下。”
确认什么?确认骨笛真的被埋了?确认赵小胖没有跟过来?还是确认那段让他们差点死掉的经历,不是场醒不过来的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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