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玑是前将军,段太后的侄子。当年段太后病逝后,其宗亲段登谋逆,段玑虽未参与,却被慕容盛贬为“思悔侯”,圈禁在京中。此人一直对慕容盛怀恨在心,如今见有机可乘,自然不会放过。
“他们疯了吗?”丁太后蹙眉道“慕容盛刚杀了五百人,他们这时候动手,无异于以卵击石。”
“疯?”慕容熙转身,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这是天赐良机!”他快步走到殿门处,对自己的两个心腹侍卫低语几句:“去,悄悄摸到承乾殿附近,见机行事。若慕容盛有恙,不必留情。”
侍卫领命,如狸猫般窜入黑暗。慕容熙回身看向丁太后,伸手握住她的肩:“嫂嫂,今夜之后,这龙城的天,或许就要变了。”
丁太后的心猛地一跳,既紧张又期待。她望着窗外越来越近的喊杀声,指尖深深掐进掌心,这深宫十年的孤寂,这与慕容熙偷来的欢愉,或许真要在今夜见分晓了。
承乾殿内,慕容盛正批阅奏折。他近日因清洗叛党,精神高度紧张,眼下泛着浓重的青黑。忽闻殿外传来厮杀声,他猛地抬头,厉声喝道:“何事喧哗?”
侍卫长撞门而入,脸色惨白:“陛下!是段玑、秦兴、段泰带着数百死士闯宫了!他们……他们说是要为父报仇!”
慕容盛猛地拍案而起,抓起墙上的佩剑:“废物!连宫门都守不住?!”他虽愤怒,却并未慌乱,经历过兵变的他,对这种场面早已习惯。
“传朕旨意,关闭所有宫门!调羽林卫围剿!”他提剑冲出殿外,只见庭院中已有叛军与禁军厮杀起来。段玑手持长槊,疯了般冲向殿门,槊尖所过之处,禁军纷纷倒地。
“慕容盛!拿命来!”段玑双目赤红,显然被仇恨冲昏了头脑。
慕容盛冷笑一声,挺剑迎了上去。他自幼习武,剑法精湛,几招便将段玑逼得连连后退。段玑肩上中了一剑,鲜血喷涌而出,他惨叫一声,转身窜进旁边的偏殿,躲了起来。
秦兴、段泰见主帅受伤,顿时慌了神。他们本就是临时拼凑的乌合之众,此刻见慕容盛勇猛,早已没了斗志,指挥着残部且战且退。
“想跑?”慕容盛提剑追杀,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他杀得兴起,竟甩开侍卫,独自一人追到了御花园的假山附近。
夜色浓稠如墨,连风都似被冻住,御花园的假山在暗影中堆叠成狰狞的巨兽,每一道石缝里都藏着噬人的杀机。慕容盛斩杀叛党的戾气尚未散尽,却没留意身后那道如鬼魅般缀着的黑影。
转过最后一块丈高的巨石,夜风忽然带着腥气扑来。他本能地侧身,余光瞥见一道玄色身影从石后暴起,手中短匕泛着幽蓝暗光,那是淬了剧毒的寒芒,在暗夜里像极了毒蛇吐信,直刺他的颈间!
“嗤啦——”
刀锋划破皮肉的脆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慕容盛虽凭常年征战的警觉险险偏开要害,匕首却还是深深剜进左侧脖颈,毒刃入肉的瞬间,一股麻痒如电流般窜上后颈,紧接着便是火烧火燎的剧痛。
“竖子敢尔!”他怒吼着回身挥剑,剑锋劈开空气,却只斩到一片虚空。那黑影动作快得惊人,得手后根本不恋战,矮身避开剑锋,借着假山的阴影几个腾挪,便如水滴融入大海般消失在密匝匝的灌木丛中,连衣袂带起的风声都未留下半分。
慕容盛捂着脖颈踉跄后退,指缝间立刻涌出温热的血,黏稠得像化开的朱砂。他刚想呼救,却觉喉头一阵发紧,那股麻痒顺着血脉疯长,转眼便蔓延至四肢百骸,连握剑的手指都开始僵硬。他低头看向掌心的血,原本鲜红的色泽竟泛着诡异的暗紫,显然是剧毒发作的征兆。
“毒……”他喉间溢出一声闷哼,脖颈上的伤口深可见骨,颈动脉被划开的地方正汩汩冒着血泡,每一次喘息都带着浓烈的腥甜。剧痛与麻痹感交织着啃噬他的意识,眼前的宫灯开始旋转,假山的轮廓在视线里扭曲成张牙舞爪的鬼影。
“陛下!”侍卫们终于追上来,看到御座染血、面色青紫的慕容盛,吓得魂飞魄散。有人慌忙扑上去扶住他软倒的身躯,却见那暗紫色的血已经浸透了他的玄色常服,顺着衣襟淌到地上,在青砖上积成一滩泛着诡异光泽的血泊。“快!快传太医!”
慕容盛摆摆手,脸色苍白如纸,却依旧强撑着:“传……传河间公……朕要……要托后事……”他知道自己伤势不轻,太子年幼,朝中能镇住局面的,唯有这位叔父。
侍卫们慌忙去传旨,同时将慕容盛扶上龙辇,往太极殿而去。然而,刚到殿门口,慕容盛便眼前一黑,栽倒在御座上,昏死过去。
太医匆匆赶来时,慕容盛的气息已经微弱得像风中残烛。太医们围着御座忙了半个时辰,最终还是无奈地摇头,对着闻讯赶来的大臣们跪下:“陛下……龙驭归天了。”
这位二十九岁的后燕君主,至死都不知道,那道刺向他的黑影,是慕容熙的人;更不知道,自己心心念念托孤的叔父,正是盼着他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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