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清晨,天还未亮,皇宫禁军便已在朱雀大街两侧来回踱步,都不知道今日陛下要往何处去。近侍太监李德全捧着朝服跟在萧鸾身后,手心满是冷汗,方才陛下还说要去北郊视察农田,转身却突然改道往西苑去,连他这个贴身太监都摸不准行踪。
“陛下,西苑的牡丹还未到花期,此时去怕是……”李德全小声提醒,话没说完就被萧鸾冷冷瞪了回去。
“朕的行踪,也是你能置喙的?”萧鸾脚步顿住,玄色龙靴踩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前日东府有人私藏兵器,若不混淆行踪,难不成等着刺客找上门?”
李德全慌忙跪地磕头,连称“奴才该死”。萧鸾却没再看他,径直走向西苑深处的巫师殿,这殿宇本是武帝用来存放书画的地方,自他登基后,竟改成了巫师作法的场所。殿内香烟缭绕,巫师穿着五彩法衣,正围着铜炉跳着诡异的舞步,见萧鸾进来,立刻跪地高呼:“陛下驾到,神明庇佑!”
萧鸾走到案前坐下,指节敲击着桌面:“今日朕要去太庙祭祖,你算算,吉不吉?”
巫师连忙取来龟甲,在火上灼烧片刻,待龟甲裂开纹路,他盯着纹路看了半晌,突然脸色煞白:“陛下,凶!此去恐有血光之灾,太庙方向阴气重,今日绝不可去!”
萧鸾的心猛地一沉,当即拍案:“传令下去,太庙祭祖大典再推迟一次!”
消息传到前殿,百官顿时炸开了锅。尚书令王晏紧紧攥着朝笏,连呼吸都带着怒意。这已是春祭大典第三次推迟,前两次陛下以“宫中闹鬼”“天象不祥”为由推脱,如今竟因巫师一句随口之言再次改期,再拖下去,百姓要骂陛下不敬天地,朝堂人心也迟早散了。
次日早朝,王晏第一个出列,躬身奏道:“陛下,春祭大典关乎国家社稷,历代先帝皆亲自主持,不敢有半分怠慢。如今已推迟三次,京中百姓流言四起,百官也人心惶惶,若再推迟,恐引天怒人怨啊!”
萧鸾坐在龙椅上,眉头拧成死结。殿内静得能听见烛火噼啪作响,他盯着王晏胸前的玉带,心中猜忌突然翻涌:王晏是当年助自己登基的功臣,如今屡次强谏,莫不是想借着祭祀之名拉拢势力,暗生异心?
“近日宫中夜夜有异响,巫师说此时举行大典会冲撞神明,待过些时日再说。”萧鸾语气冰冷,一句话堵死了所有反驳的余地。
“陛下!”王晏急得额头冒冷汗,声音颤抖道:“巫师之言不可尽信!春祭是为百姓求丰年,若因迷信误了农时,百姓无粮可食,恐生民乱啊!”
“够了!”萧鸾猛地拍向龙椅扶手,案上玉圭被震得发出脆响。“此事朕已决定,再敢进谏,以抗旨论罪!”
王晏僵在原地,望着萧鸾冷厉的眼神,终究只能重重叹口气,默默退了回去。
退朝后,萧鸾没回寝宫,径直去了巫师殿。巫师早已备好法事,见他进来,立刻烧起符纸,口中念念有词。青烟缭绕间,巫师突然睁大眼睛,对着萧鸾拱手:“陛下,臣观天象,见凶星犯帝星,此乃大凶之兆!不过只需多行善事,便可化解灾祸。”
萧鸾脸色稍缓,当即下令:“赦免京中因欠税入狱的百姓,再拨些粮食给城郊灾民。”可旨意刚传下去,他又犯了嘀咕,赦免囚犯会不会是放虎归山?拨粮赈灾会不会被官员趁机贪污,反而招百姓怨恨?
思来想去,他召来禁军统领陈显达,压低声音吩咐:“选一百名精锐,乔装成百姓,在皇宫各处、百官府邸外布下暗哨。但凡有人私下议论朝政,尤其是议论大典推迟之事,立刻抓进大牢,严刑审问!”
陈显达心头一震,却不敢违抗,只能躬身领命。看着陈显达离去的背影,萧鸾走到殿外,望着皇宫上空的乌云,喃喃自语:“朕的江山,谁也别想夺走……”
此时的太极殿外,王晏正与御史中丞周颙低声交谈。王晏望着紧闭的宫门,忧心忡忡:“陛下如此猜忌,又沉迷巫术,这大齐的江山,怕是要不安稳了啊……”
周颙刚要接话,却瞥见不远处有个穿粗布衣裳的男子正盯着他们,眼神闪烁。两人心中一凛,立刻闭了嘴,各自拱手离去。
那名乔装成百姓的禁军见二人走了,转身钻进街角暗巷,直奔陈显达府邸。“回统领,王尚书令与周中丞在太极殿外的银杏树下交谈,王尚书令叹陛下猜忌、沉迷巫术,说江山要不安稳,周中丞刚要开口,见属下盯着,就匆匆走了。”
陈显达的手指在案上急促敲击,脸色凝重。王晏是开国功臣,周颙掌监察之权,这两人私下议论陛下,若传到萧鸾耳中,必定掀起一场血雨腥风。可他想起萧鸾“不论官职高低,一律抓进大牢”的吩咐,终究咬了咬牙,立刻点齐二十名禁军,亲自带队往王晏府邸去。
此时的王府书房,王晏正对着一堆奏章叹气。长子王融端着热茶进来,见父亲愁眉不展,忍不住问道:“父亲,今日早朝,陛下还是不肯松口举行春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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