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踏入森林边缘的刹那,仿佛一步跨入了另一个世界。参天古木的巨大树冠层层叠叠,交织成一片几乎不透光的墨绿色穹顶,只有极少数幸运的光线能挣扎着穿透叶隙,在长满厚厚苔藓、堆积着多年腐叶的地面上投下零星摇曳、模糊不清的光斑。空气骤然变得阴凉而湿润,弥漫着浓重得化不开的腐叶、湿木和黑土的气息,在这深层的气息之下,似乎还隐藏着一丝若有若无、令人鼻腔发痒、心神不宁的腥甜味,如同某种巨大生物沉睡中的呼吸。
学院小队的成员们明显变得更加紧张,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了。马克手持巨盾走在最前面,每一步都踩得异常沉稳,警惕地注意着任何风吹草动,耳朵捕捉着林间的每一丝异响。德里克紧随其后,一边低头对照着地图和微微颤抖的罗盘指针,一边快速而仔细地观察着地面和周围的植被。卡尔和霍顿一左一右跟在后面,手中紧握着细剑和魔杖,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米拉则被保护在相对安全的中间位置,紧紧握着她那根镶嵌着白色魔晶的短魔杖,脸色有些发白,嘴唇微微抿着。
“保持安静,注意脚下和头顶。”马克压低声音,简短地提醒,他的战斗素养和在学院接受的野外生存训练此刻显现出价值。
沿着溪流走了约莫一刻钟,除了几只受惊飞起的林鸟和偶尔窜过的无害小兽,并未遇到任何危险。这让队员们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些。
就在这时,德里克突然停下脚步,指着溪边一块巨大、潮湿、覆满了绿色黏滑物质的岩石背面,低声道:“看那里!”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岩石那不见阳光的背阴面,生长着一大片如同最细腻天鹅绒般柔软、厚实的苔藓,最奇特的是,这片苔藓竟然在昏暗的环境下散发着幽幽的、均匀的绿色微光!那光芒并不强烈,却足以在昏暗中清晰可见,柔和而神秘。
“是荧光苔!”德里克语气中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兴奋,“看这长势、密度和光芒的均匀度,品质属于上乘!这种苔藓是制作‘初级夜视药剂’、‘微光药剂’和许多安抚类药剂最常用的基础稳定材料,虽然单体积分很低(仅0.2),但容易大量采集,是积累基础积分、熟悉采集流程的绝佳选择。”
“总算有点像样的收获了,虽然寒酸了点。”卡尔松了口气,收起细剑,从背包里拿出学院特制的、内衬柔软保湿纱网的采集袋和一把小巧的、银质的平口药铲,“还愣着干什么?快采集啊!注意手法,别伤到底部根茎网络,尽量保持其活性完整,活性度会影响积分评定!”
学员们开始小心翼翼地蹲下身采集荧光苔。霍顿似乎觉得用手和药铲效率太低,尝试施展了一个【法师之手】的零环戏法,一只半透明的魔力手掌笨拙地浮现,抓起一大把苔藓就想往袋子里塞,结果用力过猛,揉碎了不少发光的叶状体,还带起了下面的泥土和碎石。
“霍顿!小心点!”米拉忍不住小声惊呼,“活性降低了积分会打折扣的!而且你这样持续维持戏法太消耗精神力了,得不偿失!”
霍顿脸一红,有些挂不住,嘟囔着“我知道,只是试试”,悻悻地解散了魔力手掌,老老实实接过药铲,学着德里克的样子小心采集。
卡尔则追求速度,动作显得有些毛躁,药铲刮下苔藓的同时往往也刮下了一层岩石表面的附着物。德里克看不下去了,小声提醒:“卡尔,慢一点,只取最上面饱满发光的一层,尽量不要破坏基座,这样它们还能继续生长,下次…”
“要你管!能拿积分就行!谁知道还有没有下次!”卡尔不耐烦地回了一句,但动作还是下意识地放轻了一些。
马克没有参与采集,他始终保持着最高警戒,巨盾从未离手,目光如同盘旋的猎鹰般不断扫视着周围的林木阴影、溪流对岸以及头顶的枝桠。他的沉稳与其他人的生涩忙乱形成了鲜明对比。
远处,莱恩和小伙伴们躲在茂密的灌木丛后,看得津津有味,连大气都不敢喘。
“原来那种晚上会微微发光的苔藓真的能换积分啊!”米克羡慕地低声说,“河边上游那边也有不少,以前都没当回事!”
“他们采得还没我娘挖野菜利索呢。”托马斯有点得意地撇撇嘴,但随即眼神又黯淡下去,“不过人家有那种专门的袋子和漂亮的小铲子,我们挖了也只能喂兔子…”
莱恩则全神贯注地观察着他们的采集手法和细节。他看到德里克在采集时,会特意避开那些光芒特别微弱、或带有褐色斑点、显然不健康的苔藓簇,只选取那些生机勃勃的部分;看到米拉虽然动作最慢,但手法极其轻柔精准,几乎完美地保持了苔藓的完整性和活性;也看到了卡尔和霍顿的毛躁与效率低下。他将这些细节一一记在心里,与他那本手册上的零星记载相互印证。
采集了足够装满好几个采集袋的荧光苔后,小队成员的信心似乎增长了一些。继续沿着溪流深入,环境愈发幽静,溪水声显得格外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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