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艾尔斯怔在原地,十字星状的瞳孔里仿佛有万千星辰在旋转、碎裂、又重新组合。老查理的话语像一道劈开混沌的光,将她过去所坚信的、从王国古籍中汲取的所有关于终极的想象,都冲刷得摇摇欲坠,却又在废墟之上,展现出一片她从未想象过的、无比广阔而温柔的宇宙图景。
没有冰冷的审判,没有永恒的刑罚,有的竟是如此……包容而壮丽的回归与延续。每一个灵魂,都能抵达自己内心最深处的应许之地。这不再是令人恐惧的终结,而是一场盛大旅程的圆满落幕。
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震撼、明悟和巨大感动的情绪在她胸腔里翻涌,让她几乎窒息。她看着眼前这个笑眯眯的小老头,嘴唇微微颤抖,最终,她深深地、极其郑重地弯下腰,行了一个预言家对至高智者表示敬意的古礼。
“查理先生……我……”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那是被真理触碰后的悸动,“谢谢您。您让我……看到了……另一种可能。不,是更真实的可能。”她直起身,十字星眼眸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澄澈光芒:“这比我读过的所有典籍……都要……伟大。”
“哈哈哈——!”
老查理再次爆发出那洪亮豪迈的大笑,他用力拍着自己的膝盖,仿佛听到了世上最有趣又最令他开怀的事情。
“傻孩子,谢我做什么!”他笑得独眼都眯成了缝,山羊胡一翘一翘的:“一个人的思维,本来就不该被那些故纸堆、被什么固有的传说、被任何看似权威的玩意儿限制住!”
他站起身,虽然个子不高,此刻却仿佛带着一种能撑开天地的豪气。他挥舞着手臂,像是在对无形的枷锁宣战:
“思想就该像这宇宙里的风,无处不在,无拘无束!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变成什么形状就变成什么形状!今天能相信天国地狱,明天就能构想量子天堂,后天说不定还能觉得死亡是一场永不醒来的美梦呢!这有什么不可以?”
他凑近露艾尔斯,冰蓝色的独眼里闪烁着顽皮而睿智的光芒,压低了一点声音,却带着更重的力量:
“记住喽,小丫头。这世上最可怕的牢笼,从来不是别人给你设的,而是你自己心甘情愿待进去的——那个用‘已知’和‘传统’搭建起来的舒适小笼子。真正的预言家,看到的不是注定发生的未来,而是无数种可能。而要看到更多,首先你得敢想,敢打破自己脑子里的墙!”
他伸出粗糙的手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
“今天我给你拆了一面小墙,以后啊,你得学会自己动手,拆掉更多!这才有意思嘛!哈哈哈!”
老查理的笑声还在温暖的图书馆里回荡,他冰蓝色的独眼一扫,精准地捕捉到了走过来的袁质一行人,尤其是林昭然那微微蹙起的眉头和略显游离的眼神。
“来来来!都过来!”他豪爽地招手,声音洪亮,瞬间打破了这边略显沉凝的气氛,“老头子我这里别的不多,就是茶和故事管够!挤一挤,都坐过来,陪我喝喝茶,聊聊天!这生死回廊里头,可是难得这么热闹!”
尼克第一个窜过来,一屁股坐在露艾尔斯旁边的地毯上,蓝色的尾巴好奇地晃悠着,凑近露艾尔斯小声问:“喂,你怎么了?脸都快笑开花了?那老头……呃,查理先生跟你说什么了?”他注意到露艾尔斯眼角眉梢那掩不住的、仿佛发现了什么惊天宝藏般的兴奋和光彩,这和他刚才被泰坦壁画震撼到的心情可完全不同。
露艾尔斯还沉浸在那种豁然开朗的激动中,被尼克一问,脸上微红,眼睛亮晶晶的,用力点了点头,声音还带着点颤:“尼克先生!查理先生他……他让我明白了……死亡根本不是我们想的那样!它……它是……”她一时竟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那宏大的概念,只是激动地又重复了一遍:“它太好了!”
尼克被她这没头没脑的话搞得一愣,狐疑地看了看笑得像尊弥勒佛的老查理,又看了看激动得快要手舞足蹈的露艾尔斯,小声嘀咕:“好?死亡……好?”他挠了挠头,完全无法理解。
袁质沉默地在沙发另一端坐下,赤瞳淡淡扫过老查理,又落在林昭然身上。他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心不在焉。
凯尔则乖巧地挨着袁质坐下,大眼睛还在好奇地打量着四周的书架和那套冒着热气的茶具。
老查理仿佛没看到尼克脸上的困惑,热情地给每个新过来的“客人”倒茶。他拿起那个古铜色的小壶,将散发着醇厚岩韵的大红袍倒入几个白瓷杯中,推到袁质、林昭然和凯尔面前。
袁质接过茶杯,指尖传来温润的触感。他心事重重,下意识地举杯抿了一口。
“嘶——”
滚烫的茶液猝不及防地烫过舌尖,他猛地缩了一下,差点失手打翻茶杯,脸上闪过一丝极少见的、近乎狼狈的窘迫。
“噗哈哈哈——!”老查理洪亮的笑声立刻响起,他拍着大腿,冰蓝色的独眼笑得眯成了缝,“哎呦喂!瞧我这记性,忘了提醒你小家伙,这茶得吹吹再喝!烫到了吧?哈哈哈,不过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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