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稠,雾气在山坳间缓慢流淌,将袁质一行人所在的营地温柔又危险地包裹。帐篷里透出的暖黄光晕是这片混沌中唯一的光明孤岛。
而在更高处,近乎垂直的悬崖边缘,几双眼睛正冰冷地俯视着这一切。
“呵……”艾利的嘴角几乎要咧到耳根,透明的耳鳍因为极度兴奋而微微震颤,在稀薄的空气中捕捉着下方细微的动静。他碧蓝的眼睛死死锁定那个刚刚解下绷带、露出赤瞳的黑发少年,声音因为压抑的狂喜而变得嘶哑,“看见了没?头儿!红的!像两团烧红的炭!大鱼…不,这简直是撞上了龙王鲸群!我们钓到了不得了的东西了!”
旁边的茉利无声地舔了舔手中那对由水汽凝聚、边缘锋锐无比的短刃,冰冷的竖瞳里闪烁着捕食者的光芒,声音如同冰棱碎裂:“皮囊倒是不错…剥下来一定很完整。我会小心一点的,尽量不弄坏。”
赛琳卡面无表情,红色的瞳孔里倒映着下方的光点,没有任何波澜。她抬手,用力吸了最后一口烟,然后将烟蒂狠狠摁在冰冷的岩石上,碾碎。
“闭嘴,你们两个白痴。”她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疲惫的沙哑,翻了个白眼:“除了在战场上奉命行事,你们谁私下里杀过生?嗯?艾利,你上次砍只云鸡都吓得它满院子飞,毛都没碰到。茉利,你养的那盆水藻死了你都能郁闷三天。”
她顿了顿,语气更加鄙夷:“还扒皮?口气倒是不小。我们这里,”她的目光扫过自己的小队,包括那个紧紧抱着笔记本、脸色在月光下更显苍白的少年G,“除了在战场上,谁手上沾过半点不该沾的血?私下里?连只像样的虫子都没捏死过。”
艾利脸上的兴奋一僵,随即梗着脖子反驳:“我…我那不是营造一下气氛嘛!头儿你不也是?除了战场上,你连只嗡嗡叫的云蜂都不舍得拍死!还有G!”他指向身后的瘦弱少年:“他估计连血是什么颜色的都快忘了吧!”
G猛地一颤,把笔记本抱得更紧,几乎要把自己缩进阴影里。
“咳!”
赛琳卡被呛了一下似的,猛地咳嗽一声,脸上闪过一丝被戳破的窘迫。她烦躁地看着指尖残留的烟草味,忽然将那个精致的金属烟盒掏出来,看也不看,屈指一弹。
那烟盒划出一道银弧,悄无声息地坠入了下方深不见底的云雾之中。
“嘁。”她嗤笑一声,像是甩掉了什么包袱:“学那些上层人渣装模作样抽这鬼东西,呛死了,以后再也不碰了。”
她的目光重新投向下方那顶温暖的帐篷,红色的眼眸微微眯起,所有的尴尬和松懈瞬间消失,只剩下冰冷的、属于东征骑士的锐利和决断。
赛琳卡啧了一声,视线从下方的营地收回,头也不回地朝身后招了招手。
“G,过来。”
抱着笔记本的瘦弱少年像是受惊的云兔,猛地一颤,但还是立刻小步快跑上前,几乎没什么声响。
“队、队长?”
赛琳卡极其自然地伸出手,一把揽过G单薄的肩膀,将他搂到自己身边。她完全没觉得这动作有什么不妥,甚至非常顺手地将自己的脸颊贴上了少年发烫的侧脸,冰凉的白色发丝蹭过他的耳廓。
她抬手指着下方帐篷口那个刚刚卸下绷带、显露出赤瞳的黑发少年,声音压得很低,带着部署任务时特有的冷静,热气却不可避免地拂过G通红的耳朵:
“看清楚了,下面那个,红眼睛的小子。一会儿,你要去和他打。”
G的身体瞬间僵直,被队长突然的贴近和话语内容双重冲击,大脑几乎停止运转。脸颊相贴处传来惊人细腻柔软的触感和温度,与他惯常接触的冰冷数据板和武器手柄截然不同。一股热血“嗡”地一下冲上头顶,让他整张脸,连同脖子根都红得发烫,心跳声在耳膜里擂鼓般狂响,笔记本边缘几乎要被他捏变形。
“队、队队队…”他舌头打结,一个字都说不完整。
“噗——”
旁边传来极力压抑却还是漏了气的声音。艾利死死捂着嘴,肩膀疯狂抖动,透明的耳鳍笑得一颤一颤。茉利虽然没出声,但那双冰冷的竖瞳也弯了起来,里面满是促狭的笑意,手里转动的两把水刃都慢了几分,折射出幸灾乐祸的光。
赛琳卡完全没注意到G的窘迫和队员的偷笑,她只是觉得这小孩脸皮真薄,稍微靠近点就烫得吓人。她松开手,拍了拍G的肩膀,自顾自地疏松了一下筋骨,关节发出清脆的响声。
然后,她轻松地扛起那柄几乎与她等高的纯黑色无锋重剑,随意地搭在肩膀上,目光再次扫过下方那片温暖的营地,红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近乎怜悯的微光。
“任务一会儿开始。”她宣布道,声音恢复了平时的冷硬:“先让猎物……好好享受一下他们最后的平静。”
……
与此同时,在下方的帐篷里,暖黄的光晕将疲惫的身影拉长。袁质仰面躺在柔软的床铺上,身体的每一寸肌肉都在抗议着白天的跋涉,但大脑却异常清醒。他指尖在口袋里摸索,触碰到一片冰冷粗糙的铁锈——是那把袁凡志留下的水果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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