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福海瘫在椅子上，浑身的肥肉如同被抽掉了骨头，剧烈地颤抖着。他那双浑浊的小眼睛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与绝望。
他听懂了。
他彻底听懂了楚夜明那句话里，隐藏的、比死亡更可怕的含义。
眼前这个年轻人，这个被外界称为“阎王”的魔鬼，他的目标根本不是自己这条小鱼。
他是要借着自己这条鱼饵，钓出背后那条真正的大鱼！
他想一石二鸟！
“不……不要……”周福海的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哀嚎，眼泪和鼻涕糊了满脸。
楚夜明没有说话，只是将枪口对准了周福海的膝盖。
他甚至没有开口威胁，只是用那双冰冷到不含一丝杂质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他。
这种无声的压迫，比任何酷刑都更令人崩溃。
周福海彻底垮了。
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选择。要么，现在就变成一个废人，然后被安上叛国的罪名，凄惨地死去。要么，按对方说的做，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在楚夜明那如同死神般的注视下，周福海伸出颤抖得如同帕金森症患者般的手，无比艰难地，拿起了那冰冷的话筒。
他的手指在老式的拨盘上，拨出了一串他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在危急时刻拨出的号码。
电话接通了。
楚夜明俯下身，将耳朵凑近了听筒，另一只手里的枪，则死死地抵在周福海的太阳穴上。
他用口型，无声地，一个字一个字地，对周福海下达着指令。
周福海深吸一口气，带着浓重的哭腔，按照楚夜明的口型，声嘶力竭地对着话筒喊道：
“王……王大哥！救我！救我啊！”
“是……是76号的人！是那个新来的楚夜明！”
“他……他带人抄了我的家！他……他找到……找到那些‘东西’了！”
电话那头，一片嘈杂的音乐和女人的调笑声中，一个粗豪而又不耐烦的声音响了起来。
“妈的，哭丧呢？什么东西？老子给你的钱，你他妈这么快就输光了？”
然而，当听到“楚夜明”和“东西”这两个关键词时，电话那头的声音陡然一变，充满了暴怒与杀机。
“楚夜明？丁默邨新收的那条疯狗？”
“他找到什么东西了？你他妈说清楚！”
王强此刻正在城东的“快活林”赌场里，左手搂着舞女，右手摸着麻将，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
周福海是他最大的钱袋子，是他财富帝国的基石。楚夜明动周福海，在他看来，就是赤裸裸地过界，是抢地盘，是砸他的饭碗！
更让他心头一紧的，是那个“东西”。
他自然而然地以为，是自己通过周福海收受贿赂、倒卖物资的那些见不得光的账目，被楚夜明这条疯狗给翻了出来！
一旦这事捅到丁默邨那里，就算有靠山，他也要脱层皮！
“你他妈给老子等着！”
王强在电话里嚣张地咆哮着，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正一步步踏入一个为他量身定做的陷阱。
“老子马上就到！我倒要看看，丁主任新收的这条狗，牙口到底有多厉害！”
说完，他便重重地挂断了电话。
出于极度的自负和对楚夜明这个“新人”的轻视，王强根本没有按规矩向丁默邨汇报，更没有向总部请求支援。
在他看来，这不过是一场内部的利益冲突，是他教训一下不懂规矩的新人、顺便彰显自己资历和实力的绝佳机会。
他立刻召集了自己手下最精锐、最忠心的十几名心腹亲信，开了三辆车，杀气腾腾地直奔周公馆而来。
书房里，楚夜明缓缓放下了听筒，脸上露出了一丝满意的冷笑。
猎物，已经入网。
他转身，面对着还处于震惊和茫然中的李三等人，用一种不带任何感情的语调，冷冷下令：
“行动二队的王强队长，马上就到。”
“所有人，立刻关闭所有灯光，各自找好掩体，准备战斗。”
李三等人闻言，一片哗然！
“队……队长？”李三的声音都变了调，“自己人……打自己人？这……这要是让丁主任知道了，咱们都得掉脑袋啊！”
其余队员也都是满脸的惊骇与不解。
76号内部虽然不禁内斗，但那都是暗地里的绊子。像这样真刀真枪地火拼，一旦传出去，那就是天大的乱子！
楚夜明冷冷地看着他们，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将那本刚刚从《资治通鉴》里“搜”出来的假账本，狠狠地摔在了李三的面前。
“睁大你们的狗眼，给老子看清楚！”
他的声音如同西伯利亚的寒流，瞬间冻结了整个房间的空气。
“王强，早就被军统的人给收买了！他就是藏在我们76号内部最大的内奸！”
“这个周福海，就是他发展的下线，专门替他联络军统，资敌叛国！”
“我们今晚，不是内斗！”
楚夜明的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李三等人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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