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警报声如同烧红的钢针,狠狠扎入七十六号总部每一个阴暗的角落,也扎入了楚夜明冰冷的耳膜。
他知道,留给他的时间,只剩下最后三十秒。
三十秒后,水牢的监狱长,丁默邨的忠犬孙德彪,就会带着他那群如狼似虎的手下,踹开这扇门。
然而,楚夜明脸上没有任何惊慌。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只有绝对的、非人的冷静。他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身后那个奄奄一息的同志。
他动了。
他的身体如同一张被拉伸到极限的弓,在松手的刹那瞬间释放出全部的动能。他没有冲向牢门,也没有试图去解救“铁匠”,而是扑向了牢房最不起眼的角落,那里有一个他早就准备好的、伪装成杂物堆的小油布包。
他一把扯开油布,从里面拖出了一样令人毛骨悚然的东西——一具早已僵硬的尸体!
这具尸体穿着破烂的衣服,散发着一股被特殊药水处理过的刺鼻气味。这是他几天前,以“调查一桩无头悬案”为由,动用新任大队长的职权,从市立医院的停尸房里“借”出来的,一具无人认领的无名流浪汉的尸体。
这个疯狂的计划,从他决定要闯入水牢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在他的“预演沙盘”中,推演了不下千遍。
时间,二十秒。
楚夜明的动作快如闪电。他三下五除二,粗暴地扒下“铁匠”身上那件早已被血污浸透的破烂囚服,然后以一种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给那具僵硬的尸体换上。
紧接着,他一个箭步冲回刑架旁,用匕首割断了捆绑“铁匠”手腕的绳索,将他那具如同烂泥般的身体扶起。他没有丝毫迟疑,迅速地给已经彻底昏迷的“铁匠”,换上了一套他早就准备好的、七十六号内部杂役工穿的粗布衣服。
时间,十秒。
楚夜明扛起那具换上了囚服的尸体,如同扛着一袋没有重量的麻袋。他将尸体吊在牢房顶部的横梁上,脖子上套着一根他早就用床单撕成的布条,伪造成了犯人不堪折磨、上吊自尽的假象。
为了让这出戏更加逼真,他甚至没有丝毫犹豫,用匕首在那具尸体冰冷的手腕上,狠狠地划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
冰冷的、早已凝固的血液,在重力的作用下,开始一滴一滴地,艰难地落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
时间,五秒。
“砰!砰!砰!”
“开门!快开门!”
孙德彪那公鸭般的、气急败坏的咆哮声,已经从门外传来,伴随着雨点般密集的砸门声。
楚夜明没有理会。他扛起换好衣服、彻底昏迷的“铁匠”,如同扛着自己毕生的信仰。他冲到牢房的另一个角落,那里有一个通往地下排污系统的、锈迹斑斑的钢铁栅栏。
这个通道,正是他在沙盘中,通过分析比对七十六号所有版本的建筑图纸,找到的唯一一个不在任何官方记录上、能够绕过所有封锁,直通七十六号外围的秘密通道。
他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撬开了那扇早已被他提前动过手脚的铁栅栏。
一股混合着铁锈与腐烂物的恶臭,瞬间扑面而来,但他毫不在意。
时间,归零。
“轰——!”
一声巨响,牢房的铁门被外面的人用撞锤狠狠地撞开!
孙德彪那张写满了暴怒的肥脸,出现在门口。
然而,他看到的,并不是一个空空如也的牢房。
而是在他冲进来的那一瞬间,楚夜明扛着“铁匠”的身体,如同鬼魅般,彻底消失在墙角那个漆黑的、深不见底的排污通道之中。
“在那边!别让他跑了!”
孙德彪身后的特务发出一声惊呼。
但已经晚了。
楚夜明在钻入通道的瞬间,反手便将那扇沉重的铁栅栏重新关上,并用一根早就准备好的高强度铁丝,死死地卡住了内部的锁芯。
“咔哒”一声,通道被从内部彻底锁死。
“妈的!给我把这东西撬开!”孙德彪气急败坏地咆哮着,他知道,自己被人耍了。
但这扇为了防止犯人从下水道逃跑而特制的精钢栅栏,即便是在外面,也需要专业的工具才能打开,更何况是被从内部卡死了锁芯。
这短短的几分钟延误,对楚夜明而言,已经足够了。
黑暗,粘稠,充满了令人作呕的腥臭。
楚夜明扛着一个成年男人的重量,在那狭窄、湿滑的下水道中,按照早已在他脑海中演练了无数次的路线,飞速穿行。
他的脚下,是冰冷的、混杂着污秽的污水。他的耳边,是自己沉重的呼吸声和心脏剧烈的跳动声。
他的肩上,扛着的不仅仅是一个同志的生命,更是无数牺牲战友的期盼,是那份关系到整个华东地下网络安危的“终极名单”的唯一线索。
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当一缕微弱的光线从头顶的缝隙中透出时,他知道,出口到了。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推开头顶那个沉重的排水口井盖,一股带着汽油味的新鲜空气涌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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