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传回成都,秦良玉抚摸着那只成功返航、略有损伤的“信鸢”,眼中闪过一丝欣慰。技术的优势,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在关键时刻便能扭转局势。
然而,蜀中的麻烦并未结束。盐业之争刚按下葫芦,铁矿的瓢又浮了起来。四川龙安府(今平武一带)素有铁矿,以往多由本地土司和豪强把持,开采粗放,冶炼技术落后。皇商司试图介入,引入江西等地更先进的冶炼技术,设立官营铁坊,以保证军械质量和稳定供应。
此举立刻遭到了当地最大土司——龙安土司的激烈反对。他联合几家矿主,煽动矿工和山民,以“官家夺我等活路”、“破坏祖传矿脉”为由,聚众围堵了新设的官营铁坊,甚至毁坏了一些设施。
秦良玉闻报,没有立刻动兵。她深知西南土司问题的复杂性,剿抚需并用。她下令忠贞营一部前出龙安府威慑,同时派出一名能言善辩、熟悉夷情的文官为特使,携带她的亲笔信前往龙安土司府。
信中,她严词斥责其聚众闹事、破坏官产之罪,同时承诺,若土司愿意合作,官营铁坊可优先雇佣其部民,并按市价收购其原有矿场的矿石,甚至可让其以矿山入股,分享官营铁坊红利。但若执迷不悟,则视为叛逆,大军即刻剿灭,绝不姑息!
一手大棒,一手胡萝卜。秦良玉在处理内部纷争时,展现出的不仅是铁腕,更有基于利益共享的灵活手腕。蜀中的安定,需要打破旧有的垄断,建立新的、更牢固的利益共同体。
西山工矿区,经历了无数次失败后,那台被朱由校和工匠们戏称为“铁倔牛”的蒸汽机,终于连续运转了超过十二个时辰!虽然噪音依旧巨大,效率依旧低下,但那种持续不断、将热能转化为机械动力的轰鸣声,让所有参与其中的人都热泪盈眶。
关键突破在于朱由校借鉴了水车和风车的轴承结构,设计出了一套更粗笨但更耐用的铸铁轴承,并改进了活塞与气缸的密封材料(采用浸油麻绳和铜箔组合)。虽然离实用化还很遥远,但稳定性的突破,意义非凡。
朱由校兴奋地亲自写了奏章,向皇父报喜。同时,他邀请将作监那位最初最抵触的老匠作,一起喝了顿酒。酒酣耳热之际,老匠作拍着朱由校的肩膀:“殿下,老朽服了!这铁家伙,还真让您给弄出声响了!虽然还是个笨家伙,但这股子倔劲儿,像样!”
技术的进步,终于开始赢得最初反对者的部分认同。
而在东宫,太子朱由楧的“格物”课也有了新内容。朱由校将那个失败多次后终于能稳定运转的小型蒸汽机模型带到了东宫,当着太子和讲官杨涟的面,点燃了小小的酒精灯。
当模型“噗嗤噗嗤”地喷着白汽,带动一个小轮子缓慢旋转时,朱由楧瞪大了乌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小脸上满是惊奇。他伸出小手,小心翼翼地感受着那蒸汽的热力,看着那转动的轮子,喃喃道:“火……气……力气……转了!”
杨涟站在一旁,看着这对天家兄弟——一个满脸油污、眼神发亮地讲解着,一个充满好奇、努力理解着——心中原本的忧虑,在这一刻似乎被这生动的场景冲淡了许多。他不得不承认,这种直观的、探究事物原理的学问,对于开阔眼界、激发思考,确有其独到之处。太子或许将来不需要亲自去造蒸汽机,但他需要明白,这世间除了圣贤书中的道理,还有这些驱动万物运转的、实实在在的“力”。
皇帝的“家宴”之后,后宫的抱怨声表面上平息了。但暗地里的不满并未消失,只是转化了形式。一些太妃开始以“体恤下人”为名,将自己的份例赏赐给身边得力的太监宫女,变相维持着以往的体面,这无疑增加了皇后管理的难度。
这一日,皇后请安时,向朱常洛呈上了一份她亲自核算的、近三个月各宫用度明细账本。账本清晰列出了核减后的标准用度,以及各宫实际开销和结余(或超支)。其中,几位太妃宫中的“赏赐”支出,显得格外刺眼。
柳青瑶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陛下,宫中节俭,乃为国计。然各宫情况不同,若赏赐无度,恐失公平,亦使节俭之政落于空处。臣妾愚见,是否可定下规矩,各宫赏赐亦需记录在案,总量不得超出月例结余,且需说明缘由,以防滥赏?”
朱常洛翻阅着账本,眼中露出赞许的神色。皇后此举,不仅是在支持他的政策,更是在用管理的手段,将后宫这本难念的经,纳入到“数目字管理”的范畴。他点点头:“皇后所言甚是。便依此办理。宫中用度,无论大小,皆需有账可查,有度可循。此事,就由皇后全权主持。”
得到皇帝的支持,皇后开始以“账本”为武器,有理有据地整顿后宫用度。那些试图以“赏赐”绕过规章的做法,在新的管理规则下,变得困难重重。后宫这片曾经只讲尊卑、不论效益的领域,也开始被新政的风气所浸染。
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泰昌五年的这场夏秋之交的考验,如同一座熔炉,锤炼着新政的成色,也锤炼着执行新政的每一个人。砥柱在暗礁与风浪的冲击下愈发坚实,而点点星火,已在帝国各处燃成不可忽视的火焰,照亮着前行的道路,也灼烧着一切试图阻挡历史车轮的腐朽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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