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拉市郊私人疗养院,顶层重症监护病房外的走廊,时间仿佛被拉长至粘稠。
凌晨四时,万籁俱寂,只有应急灯投下惨淡的光晕,将守候在门外的高岩和他手下精锐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
空气里消毒水的气味浓重,混合着一种无声的、近乎凝滞的紧绷感。
高岩耳中的加密通讯器传来机场接应小组最后的确认信息,他深吸一口气,对身旁的队员做了一个极其隐蔽的手势,所有人瞬间将警戒提升至最高级别,如同即将迎接君王的仪仗,肃杀而恭敬。
走廊尽头,专用电梯的数字指示灯无声地亮起,从地下车库层缓缓上升。
金属门滑开的瞬间,一股裹挟着室外清冷夜气和长途奔波风尘的凛冽气息率先涌出。凌霄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换下了商务西装,穿着一件深灰色的羊绒高领衫,外罩黑色长款风衣,风衣下摆还带着匆匆行路的褶皱。
他没有带任何随从,独自一人。连日不眠不休的跨国飞行和此前高度紧绷的脑力鏖战,在他脸上刻下了明显的痕迹:眼下是浓重的青黑,下颌线绷得极紧,唇色有些浅淡,整个人透出一种近乎透支后的疲惫。
但那双眼睛,在接触到走廊尽头那扇紧闭的病房门时,骤然迸发出的锐利光芒,却如同暗夜中燃起的火炬,瞬间驱散了所有疲态,只剩下一种近乎贪婪的、焦灼的迫切。
他步伐很大,落地无声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感,风衣下摆在他身后划出利落的弧线。
高岩立刻迎上前,低声道:“凌总,一切正常。冷总监刚用过镇痛剂,应该还在睡。”
凌霄的脚步在病房门前顿住,他没有立刻推门,而是微微仰头,闭了闭眼,似乎在平复某种过于汹涌的情绪。
再睁开时,眼底已恢复了几分惯有的冷静,但那份深藏的急切并未消退。
他朝高岩微微颔首,示意他留在外面,然后,伸手,极其缓慢地、近乎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那扇厚重的隔音门。
病房内的光线比走廊更加昏暗,只有角落一盏壁灯散发着柔和的暖黄光晕,勉强勾勒出房间的轮廓。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药味和一种伤病之人特有的虚弱气息。
中央的病床上,冷月静静地躺着,似乎真的睡着了。被子盖到胸口,露出她瘦削的肩膀和脖颈,左肩处厚厚的白色绷带格外刺眼。
她的脸侧向门口这边,长发散在枕上,衬得脸色愈发苍白透明,仿佛一碰即碎的琉璃。呼吸清浅而均匀,长睫在眼下投下安静的阴影。
凌霄的脚步放得极轻,几乎是踮着脚尖走到床边。他高大的身影在病床旁投下一片阴影,将他完全笼罩其中。
他就这样站着,一动不动,目光如同最精细的扫描仪,一寸寸地掠过她的眉眼、鼻梁、嘴唇,最后定格在那缠绕着绷带的左肩上。
瞳孔不受控制地剧烈收缩了一下,一种混合着后怕、心疼和滔天怒意的情绪猛地攥紧了他的心脏,让他呼吸都为之一滞。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身体前倾,手肘撑在膝盖上,双手交握抵在额前。
这个姿势让他离她很近,近到能清晰地听到她微弱的呼吸声,能感受到她身上传来的、带着药味的微暖体温。
他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这份真实存在的生机吸入肺腑,驱散连日来盘踞在心头的噩梦般的恐惧。
时间在寂静中流淌。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也许是漫长的一个世纪。
床上的人儿似乎被这过于专注的凝视惊扰,或许是伤处的隐痛发作,她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眉心几不可查地蹙起一个极小的弧度,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带着痛楚的轻哼。
凌霄的身体瞬间绷紧,猛地抬起头,目光紧紧锁住她。
冷月缓缓睁开了眼睛。
意识从深沉的睡眠中浮起,首先感受到的依旧是左肩那熟悉的、磨人般的钝痛。
然后,她察觉到一种异样——一种强烈的、不容忽视的存在感,就在床边。她的目光还有些涣散,适应着昏暗的光线,下意识地转向那股气息的源头。
四目相对。
空气仿佛在那一刻凝固了。
冷月的瞳孔在看清床边人影的瞬间,微微放大。
是凌霄。他不是应该在万里之外的海市,处理那场刚刚平息的惊涛骇浪吗?
怎么会……在这里?此刻?
他的样子……憔悴了很多,但那双看着她的眼睛,深邃得像要把人吸进去,里面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极其复杂的情感——是失而复得的庆幸?
是深入骨髓的心疼?还是某种她不敢深究的、沉重得让她心悸的东西?
她张了张嘴,喉咙干涩,一时竟发不出声音。
“醒了?”凌霄的声音先响了起来,低沉沙哑得厉害,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和一种极力压抑的、近乎小心翼翼的温柔,“感觉怎么样?
伤口还疼得厉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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