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测气球的升起,像一根针,扎在了南京城所有守军的心上。
谁都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敌人的大炮,随时可能开火。
地下指挥部里,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虽然“深挖洞”的战略让大家看到了抵消炮火优势的一线希望,但所有人都明白,被动挨打,终究不是办法。
只要那门巨炮还在,它就像悬在南京城头顶的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落下。
把指挥权暂时交给赵刚和楚云飞,李逍遥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了里间的作战室里。
他面前的桌子上,没有地图,没有文件,只有几张稿纸和一支铅笔。
稿纸上,画满了各种复杂的公式和几何图形,充满了旁人看不懂的数字和符号。
他时而低头疾书,时而抓着头发,紧锁眉头,陷入长久的沉思。
他在和时间赛跑。
他脑海里的那些超前知识,就像一个巨大的军火库。
可现在,他需要从这个军火库里,找到一件能用眼下这些简陋的工具,就能立刻制造出来,并且能有效对抗那门巨炮的武器。
这个武器,不是枪,也不是炮。
而是一种方法,一种思想。
一个小时后,作战室的门被推开。
李逍遥走了出来,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脸色因为高度的脑力消耗而显得有些苍白,但他的眼神,却亮得惊人。
“王雷。”
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让所有人一愣。
“立刻去把我们旅里,还有楚团长团里,所有上过中学,懂算术,会用三角函数的军官和技术人员,全部给我叫来。”
“另外,把城里能找到的秒表,有多少要多少,全部集中起来。”
王雷虽然不明白旅长要做什么,但还是立刻应声而去。
半个小时后,二十多个戴着眼镜,或者身上带着书卷气的军官和技术人员,被集中到了指挥部的会议室里。
他们中,有的是黄埔军校的毕业生,有的是从大学投笔从戎的学生兵,还有的是炮兵部队的技术员。
这些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位战功赫赫的总指挥,在这么紧张的时刻,把他们这些“读书人”叫来干什么。
李逍遥走到一块临时竖起来的黑板前,手里拿着一根粉笔。
他没有废话,直接开口。
“诸位,今天叫大家来,不为别的,只为做一道算术题。”
他转身,在黑板上画了一个简单的示意图。
一个点代表炮,另一个点代表观察者。
“我们都知道,鬼子的那门巨炮,射程十几公里,威力巨大。我们无法靠近,更无法用我们的火炮进行反击。但我们有一个优势,是鬼子没有的。”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
“那就是,我们人多,我们的观察哨,可以遍布全城。”
他用粉笔在黑板上,重重地写下了四个字。
“声光测距。”
在场的军官们一片哗然,窃窃私语。
他们中有人听说过这个名词,但那只是在最前沿的军事理论书籍里才提到过的东西,属于实验室里的概念,谁也没想过能用在实战里。
李逍遥没有理会他们的议论,他继续在黑板上书写。
“声音在空气中的传播速度,大约是每秒三百四十米。而光的传播速度,我们几乎可以看作是瞬时到达。”
“这就给了我们一个机会。”
他指着黑板上的图。
“当鬼子的巨炮开火时,我们会先看到火光,然后才会听到炮声。这两者之间,存在一个时间差。”
“如果我们能精确地测量出这个时间差,比如,十秒钟。那么,我们就可以用时间,乘以声速,得出我们距离那门炮的直线距离。”
“三百四十米每秒,乘以十秒,就是三千四百米。”
他的声音清晰而沉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逻辑力量。
“这个道理,很简单。但难点在于,一个点测出的距离,没有用。”
他拿起粉笔,在代表南京城的区域里,画了三个点,分别标注为A,B,C。
“但是,如果我们在城墙上,设立多个互不知情的观察哨。比如,A观察哨在光华门,B观察哨在中华门,C观察哨在挹江门。”
“我们给每个观察哨都配备一名最优秀的观察员,一名计时员,和一部电话。”
“当他们看到鬼子炮口闪光的瞬间,计时员立刻按下秒表。当他们听到炮声的瞬间,再按停秒表。然后,立刻通过电话,将这个时间差,报到指挥部。”
“假设,A观察哨测出的时间差是三十秒,那么炮位就在以A点为圆心,半径为一万零二百米的一个圆弧上。”
“B观察哨测出的时间差是三十五秒,那么炮位就在以B点为圆心,半径为一万一千九百米的一个圆弧上。”
“C观察哨测出的时间差是二十八秒,炮位就在以C点为圆心,半径为九千五百二十米的一个圆弧上。”
李逍遥在黑板上,用粉笔画出了三条相交的巨大圆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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