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号山头炮兵阵地,楚云飞的嘶吼声如同被血浸泡过的战鼓,每一个字都砸在人心上,让所有听到的人头皮发麻,血液沸腾。
“开炮!”
这声命令,不只是一个战术指令,更是压抑了太久的愤怒与希望的总爆发。
二十名年轻的炮兵,眼睛熬得像炭火一样通红。他们刚才也通过炮队镜,看到了那颗在夜空中短暂停留,却如同英雄泣血般无比璀璨的红色信号弹。
他们知道,那不是烟花。
那是战友用自己的血肉之躯点燃的火炬,是冲锋的号角,是复仇的坐标。
“团座,俺们准备好了!”一名来自山西的炮兵班长,回头冲着楚云飞吼了一嗓子,黝黑的脸上满是汗水和泪水混合的痕迹。
他的弟弟,就在李云龙那支敢死队里。
信号弹升起的那一刻,他仿佛看到了弟弟憨厚的笑脸,听到了弟弟临行前对他说的话。
“哥,你瞅准了,俺就在那给你们照亮。这一炮,替俺多杀几个狗日的!”
此刻,他紧握着方向机摇杆的手,稳得像焊在基座上的钢铁,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失去了血色。
“坐标修正完毕!”
“仰角三十七点五,方向修正零点三!”
“一号炮,装填完毕!”
每一个口令都喊得声嘶力竭,带着一股要把天吼塌的气势。
小林宽在一旁,双手死死地攥着一份刚刚用铅笔草草计算出的弹道数据,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他的身体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一种前所未有的,混杂着紧张,激动与恐惧的复杂情绪。
他是一个技术人员,一个曾经只相信数据和公式的观测兵。可现在,他亲眼见证了,冰冷的数据是如何被滚烫的鲜血赋予了温度和方向。
第一次试射的弹着点,给了他一个无比宝贵的参考基数。他几乎是榨干了自己所有的知识储备,将记忆中的每一个公式,每一次观测的经验,都融入到了这一次的计算之中。
他快速地核对着炮手们报出的每一个数据,与自己脑海中飞速推演的结果进行比对。
“数据正确!可以击发!”他用尽全身力气喊道,声音因为激动而彻底变了调,带着一种近乎尖叫的嘶哑。
所有的仇恨,所有的希望,所有的愤怒,都凝聚在了这一刻。
楚云飞没有再多说一个字,只是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挥下了手臂。
那只手臂,仿佛承载着南京城内几十万军民的重量。
“轰!”
巨炮再一次发出了雷鸣般的怒吼。
这一次,它的声音里,充满了复仇的意味。那股狂暴的气浪,甚至将炮位旁边堆着的几个空弹药箱都掀飞了出去,在地上翻滚着,发出哐啷哐啷的响声。
重达三百公斤的高爆弹,旋转着,呼啸着,撕裂夜幕,像一颗来自九天之外的复仇星辰,冲上夜空,变成一个高速坠向目标的黑点。
它的尾部在空气中拉出一条肉眼可见的轨迹,像死神划下的镰刀。
与此同时,日军第七师团临时指挥部。
这里灯火通明,与前线的枪林弹雨相比,仿佛是另一个世界。
师团长中村一郎中将,刚刚因为那颗突如其来的信号弹而大发雷霆。他一脚踹翻了一个挡路的火盆,火星四溅,烫得旁边的参谋连连躲闪。
“八嘎!一群废物!”中村一郎的咆哮声在指挥部里回荡,“连几只支那的老鼠都看不住!命令预备队,给我把那个地方围起来,用机枪给我扫,用手榴弹给我炸!我要把那里的人,全都给我剁成肉酱!”
他正命令着手下的参谋,不惜一切代价,查清楚信号弹的来源,并将那里的支那军碎尸万段。在他看来,这不过是几只被逼入绝境的耗子,在做最后的,徒劳的,也是最愚蠢的挣扎。
一名作战参谋小心翼翼地凑上前:“将军阁下,支那军的抵抗虽然顽强,但已是强弩之末。总攻部队已经突破了中华门外围两道防线,最多再有三个小时,我们就能在南京城头,升起帝国的太阳旗了。”
中村一郎脸上的怒气稍稍平复了一些,重新露出了那种惯有的傲慢。他端起侍从官递过来的一杯温热的清酒,正准备嘲笑支那军这种飞蛾扑火般的愚蠢行为。
“支那人,只会搞这些上不了台面的小把戏。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
然而,下一秒,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冰冷刺骨的恐惧,猛地攫住了他的心脏。
他听到了一种声音。
一种他无比熟悉,却又绝不应该从这个方向,以这种方式传来的声音。
那是重磅炮弹划破空气时,独有的,如同死神镰刀挥舞般的尖啸。
而且,那声音,是自上而下,越来越近!近得仿佛就在耳边!
“敌袭!炮击!”一名反应快的参谋,发出了绝望的,完全变了调的,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鸭子般的尖叫。
中村一郎脸上的傲慢瞬间凝固,猛地抬头,透过指挥部的窗户,他看到了一颗巨大的黑影,在他的瞳孔中,飞速放大,瞬间占据了他全部的视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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