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令,这是什么意思?”
唐生智被看得有些心虚,不敢与他对视,只能转开目光看着跳动的灯火,声音变得含混不清。
“云飞兄,你应该明白,李逍遥和他的独立旅,背景,毕竟有些复杂。”
“委座的担忧,也不是没有道理。现在国难当头,稳定,压倒一切啊。攘外必先安内,这个道理,你是懂的。”
他顿了顿,终于说出了真实意图,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诱导的意味。
“你和那个李逍遥,私交甚好,在战场上配合默契。司令部希望,你能利用这层关系,多了解一下独立旅的内部情况,特别是,他们下一步的打算,以及他们和延安方面的联系。”
“这也是为了党国,为了大局着想。云飞兄,这是你为党国效忠,建功立业的好机会。”
办公室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煤油灯燃烧时发出的轻微“噼啪”声。
楚云飞没有立刻回答。
胸膛在剧烈地起伏,紧握的双拳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
他想起了在三号山头,李逍遥把缴获的巨炮指挥权毫不犹豫地交给自己时的信任。
想起了在反击前夜,李云龙带着敢死队用生命为炮火指示目标时的决绝。
那些画面,那些声音,那些在硝烟和鲜血中凝结成的袍泽之情,此刻都化作了一股灼热的岩浆在他胸中翻滚。
缓缓地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那件还带着硝烟味的军衣。
每一个动作都一丝不苟,充满了某种仪式感。
然后,对着唐生智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后脚跟有力地一碰,发出清脆的响声。
“司令。”
楚云飞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尺子量过一样标准,带着金属般的质感。
“学生以为,国难当头,凡是真心抗日者,皆为我袍泽弟兄。”
“李兄之才,远胜于我。其所作所为,皆为救国救民,光明磊落,日月可鉴。学生不敢,也不能用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唐生智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被楚云飞接下来的话堵了回去。
楚云飞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分,如同出鞘的利剑,掷地有声。
“学生只知军人天职是保家卫国,马革裹尸。不知何为党派之见,何为同室操戈。”
“学生在黄埔入学时,校长训示,‘升官发财,请往他处;贪生怕死,勿入斯门’。学生时刻铭记在心。”
“今日之南京,尸山血海,无数忠魂尚未安息,若此时还要在背后算计浴血奋战的袍泽,与禽兽何异?”
“若司令要学生上阵杀敌,学生万死不辞。”
“若要学生行此不义之举,恕难从命!”
说完,他再次敬了一个军礼,没有再看唐生智一眼,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办公室。
留给唐生智的,只有一个如标枪般挺直的,绝不妥协的背影。
“你,你。”
唐生智指着他的背影,气得浑身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最终,只能颓然地坐倒在椅子上,看着桌上那份密电,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这个楚云飞,真是个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走出司令部,一股夹杂着血腥和尘土的寒风迎面吹来,让楚云飞滚烫的头脑冷静了几分。
已是深夜,南京城里却并不安静。
远处,依旧能听到零星的枪声,那是部队在清剿残余的日军。
街道上,到处都是倒塌的房屋和焦黑的弹坑。
一队士兵正抬着担架,从废墟中小心翼翼地抬出一个受伤的平民。
不远处,几个百姓打扮的妇人,提着热水桶和馒头,正往一群正在休息的士兵手里塞。
“长官,喝口热水吧。”
“弟兄们,吃个馒头垫垫肚子。”
那些浑身血污,疲惫不堪的士兵,接过馒头,狼吞虎咽,有的年轻士兵,吃着吃着,就哭了。
楚云飞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心里五味杂陈。
这就是他们用生命守护的城市,这就是他们用鲜血扞卫的同胞。
可就在这片刚刚经历过血战的土地上,就在这些英雄的尸骨还未寒冷的时候,有些人,却已经开始盘算着如何对付自己人了。
一股巨大的悲哀和愤怒,再次涌上他的心头。
他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必须告诉李逍遥。
这已经不仅仅是为了报答李逍遥的信任,更是为了守护这份来之不易的,用无数生命换来的团结。
打定主意,他不再犹豫,辨明了方向,大步朝着独立旅的临时指挥部走去。
当天深夜,独立旅的临时指挥部里,李逍遥正对着地图反复推演着撤退的路线和方案。
房门被轻轻敲响了。
“进来。”
门被推开,楚云飞一身风尘地走了进来,带来了外面深夜的寒气。
李逍遥有些意外,抬起头。
“楚兄,这么晚了,有事?”
楚云飞没有说话,只是走到桌边,将李逍遥正在研究的那张标满了红色箭头的南京城防地图轻轻地合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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