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主任和保卫科李干事的突然到访,如同在本就暗流涌动的四合院里又投下了一颗深水炸弹。院子里原本还在窃窃私语的邻居们,瞬间噤若寒蝉,一个个缩回屋里,只留下门缝后窥探的眼睛。
我心中警铃大作,但脸上却迅速调整出恰到好处的惊讶、惶恐,以及一丝伤病员见到领导的局促。我挣扎着想从炕上下来,动作因“伤腿”而显得格外艰难笨拙。
“王主任,李干事……您,您们怎么来了?快请坐……”我声音沙哑,带着气弱。
“坐着别动,何雨柱同志。”王主任抬手虚按,语气平和,却自带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她目光在屋内扫过,最后落在我脸上,那双洞察世事的眼睛里看不出喜怒。她自己拉过椅子坐下,李干事则面无表情地站在她身侧,手里拿着一个笔记本和钢笔,一副公事公办的姿态。
“何雨柱同志,”王主任开门见山,声音清晰而平稳,“你这次受伤失踪又突然回归,在院里和厂里都造成了一些不好的影响和猜测。街道和厂领导都很关心你的情况,今天我和李干事代表组织和厂里,正式向你了解一些情况。希望你如实回答,不要有任何隐瞒。”
李干事适时地翻开笔记本,准备记录。
该来的终究躲不过。我知道,这是“旧林”所说的“回归”后必须面对的第一道关卡,也是对我临场应变能力的考验。
“是,是,王主任,李干事,我一定如实汇报。”我连忙点头,脸上带着后怕和诚恳,将之前对阎埠贵和刘海中说过的那套说辞,更加详细、也更富“细节”地复述了一遍。重点强调了受伤后的昏迷不醒,被“石姓老猎户”所救的偶然性,养伤地点的偏僻与隔绝,以及自己因伤重和意识模糊而无法及时传递消息的“无奈”。
我刻意将获救过程描述得模糊而充满运气成分,将老猎户的形象塑造得孤僻而善良,将自己则塑造成一个完全被动、侥幸捡回一条命的伤者。
王主任安静地听着,手指轻轻在膝盖上敲击,目光平静地看着我,仿佛在评估我话语中的每一个字。李干事则飞快地记录着,偶尔抬起眼皮,锐利的目光在我脸上扫过。
“……后来,伤稍微好了点,能勉强走动了,我就想着必须得赶紧回来,不能老麻烦人家,也得给厂里和街道报个平安……就……就一路问着,摸着回来了。”我最后总结道,语气带着疲惫和如释重负。
王主任听完,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你说的这位石姓老猎户,具体住在哪个公社?哪个大队?有什么特征?我们也好派人去核实一下,表示感谢。”
这个问题极其刁钻!核实?一旦去核实,我编造的谎言立刻就会穿帮!
我心头一紧,但脸上却露出更加茫然和懊恼的神色,用手捶了捶自己的脑袋(动作不敢太大,怕牵动伤口):“王主任……我……我这脑子,当时真是糊涂了……就记得是在北边那片老山里,具体是哪个公社……我真记不清了……那老大爷话特别少,我也没好多问……就记得他家里挂着几张狼皮,门口有棵歪脖子松树……特征……他脸上好像有道疤,从左眼角一直到下巴……看着挺吓人,但心肠是好的……”
我继续增加模糊的、难以查证的“细节”,并将老猎户的形象往“避世”、“孤僻”方向引导,增加寻找和核实的难度。脸上的疤更是信口胡诌,增加其神秘感和可信度(毕竟救我的周老头和“青鹰”他们都擅长伪装)。
王主任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显然我这个回答让她无法立刻进行核实。她转头看了一眼李干事。
李干事停下笔,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盯着我,语气严肃:“何雨柱同志,据我们了解,你失踪前一天晚上,厂里有人看到你和放映员许大茂在厂后街附近有过接触。随后你就失踪了。你和许大茂当时说了什么?你的受伤和失踪,是否与许大茂有关?”
终于问到关键人物了!而且厂里竟然有人看到了我和许大茂接触!这有点出乎我的意料。
我脸上立刻露出“恍然大悟”和“愤懑”的表情,声音也提高了一些,带着委屈:“李干事,您不提我还忘了!那天晚上,我就是碰见许大茂,跟他聊了几句!他说他认识个朋友,能弄到便宜的收音机零件,问我要不要!我……我一时贪心,就想着去看看……结果走到半路,就……就遇上那伙天杀的流匪了!”
我巧妙地将我与许大茂的接触,引导向“私下交易收音机零件”这种可大可小、在当时环境下颇为普遍的行为上,既解释了接触原因,又将受伤归咎于“流匪”,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因小便宜而倒大霉的倒霉蛋,完美避开了“灰雀”和废料场等敏感话题。
“收音机零件?”李干事追问,“什么零件?许大茂那个朋友是谁?”
“就是些普通的旧零件,具体我也不懂,许大茂吹得天花乱坠的……”我支吾着,脸上露出后悔莫及的表情,“他那个朋友……我没见着,他说下次再引荐……谁承想就出事了!李干事,王主任,我承认我违反规定了,想搞私下交易,我检讨!但我这伤,真跟许大茂没关系啊,他就是给我介绍个买卖,谁能想到外面那么不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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