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冰者”突击艇脱离了常规航行的流光溢彩,仿佛一头扎进了一片粘稠而无光的墨色海洋。前方,就是星图上标记的“默然之环”星域边界。没有璀璨的星河,没有旋转的星云,只有一片吞噬一切光线与声响的、绝对的“暗”。并非黑暗,黑暗尚有深浅,这里却是一种连“存在感”都被剥夺的虚无。
然而,在这片虚无的边界,空间的“质感”变得异常。不再是平滑的连续体,而是呈现出一种细微的、不断蠕动的“颗粒感”,仿佛由无数看不见的、自我旋转的微小沙砾构成。舰艇靠近时,所有人都产生了一种奇异的错觉——不是他们在前进,而是前方的“空间”在主动向后“流淌”,抗拒着任何外来者的进入。
“检测到强时空曲率……不,不是曲率,是……时空结构本身在‘打结’!”技术员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常规物理常数在这里失效,或者说……它们在不断循环变化!”
主控屏幕上,代表物理常数的数值像发了疯一样跳动,光速、普朗克常数、引力常量……它们在一个特定的范围内无序(或者说,遵循着某种无法理解的秩序)地起伏、重置,周而复始。
“时间流速异常!舰外时间流与舰内时间流出现偏差!偏差率……不稳定!”另一个警报响起。
何雨柱站在观测窗前,他的感知在“混沌源力”的加持下,比任何仪器都更清晰地“触摸”到了这片区域的诡异。这里的时间,像是被撕成了无数碎片,每一片都在以不同的速度流淌,甚至逆流,然后又在一个无法观测的“节点”被强行重置,形成一个永无止境的、混乱的环。空间则跟随着时间的破碎而扭曲、折叠,形成了这个巨大的、沉默的“环”状结构。
“这里就是‘默然之环’……”林晚轻声道,她眉心的“灵思之契”散发着稳定的蓝光,帮助她抵抗着外界混乱时空规则对意识的冲击,“时间的坟场,因果的迷宫。”
“能进去吗?”雷栋眉头紧锁,眼前的景象超出了他所有的军事经验。
“可以,但必须非常小心。”何雨柱沉声道,他能感觉到,体内的“混沌秩序”之力在这里异常活跃,似乎与这片混乱的时空产生了某种共鸣。“这里的规则排斥‘稳定’,排斥‘单一’。我们的舰艇和自身,对于这里来说,就是需要被‘同化’或‘排斥’的异物。”
他心念一动,撑开了混沌秩序力场,但这一次,他没有试图界定一个稳定的“安全区”,而是让力场模仿着外界时空的“循环”与“破碎”特性,变得动态而难以捉摸,如同一个不断变化频率的护盾,勉强与周围环境达成了脆弱的平衡。
“老周,跟着我的指引,不要依赖自动驾驶和常规导航。”何雨柱闭上眼,全部心神都用于感知前方那无比复杂的时空脉络,寻找着那条能够通行的、不断变化的“缝隙”。
老周深吸一口气,双手稳稳握住操纵杆,将舰艇的控制完全交给了何雨柱的感知引导。
“破冰者”突击艇开始以一种极其怪异的姿态前进。时而猛地加速,时而几乎停滞,时而进行毫无规律可言的Z字形机动,甚至偶尔会出现短暂的、违反物理直觉的“倒退”。艇内的人员都感受到了强烈的眩晕和时空错乱感,仿佛自身的过去、现在、未来正在被粗暴地搅合在一起。
何雨水紧紧扶着墙壁,生命织锦的力量本能地护住周身,抵御着时空紊乱对生命形态的潜在影响。林晚则闭目凝神,她的“逻辑梳理”天赋全力运转,并非对抗,而是尝试去“理解”这片混乱背后那残酷而精密的“规则”,眉心的光芒随着外界时间碎片的流转而明灭不定。
不知“前行”了多久(在这里,时间度量已失去意义),周围的景象开始发生变化。
绝对的“暗”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灰蒙蒙的、仿佛永恒黄昏的光线。虚空中开始出现一些奇异的“景物”——
一段燃烧着黑色火焰的城堡残骸,凝固在半空中,火焰的姿态永远停留在爆燃的瞬间,却感受不到丝毫热量。
一片浩瀚的海洋,巨浪滔天,水珠如同钻石般凝固在跃起的最高点。
一支庞大的、风格古老的生物舰队,保持着冲锋的阵列,舰体上的能量纹路还亮着,却如同琥珀中的昆虫,永恒定格。
甚至,他们还看到了一些模糊的、穿着不同时代服饰的人类身影,保持着行走、交谈、战斗的姿态,凝固在虚空里,眼神空洞。
这些都是被卷入“默然之环”的时间碎片,是来自不同时代、不同星域的景象,被强行剥离了时间流逝的属性,如同博物馆里的标本,陈列在这片诡异的时空之中。
“这里……到底吞噬了多少东西……”何雨水看着窗外那无声的、浩大的死亡陈列馆,感到一阵心悸。
“不仅仅是物体,”林晚睁开眼,眼中带着悲伤,“还有历史,还有文明……以及它们承载的‘因果’。我能感觉到,无数断裂的因果线在这里缠绕、打结,形成了更深的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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