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公寓的天台总是藏着些细碎的秘密。比如子乔藏在水箱后的啤酒,比如张伟掉在排水口里的假发,再比如此刻羽墨指尖夹着的那支未点燃的薄荷烟——她很少抽烟,只有在琢磨透某件事时,才会这样把烟盒转得飞快。
天宇刚把最后一盆多肉摆回花架,陶瓷盆沿的水珠滴在水泥地上,洇出个小小的深色圆点。夕阳把羽墨的影子拉得很长,她忽然开口时,声音里带着点薄荷烟盒的金属凉意:“关谷的分镜稿里,那个居酒屋墙角的消防栓,你特意改成了明治时期的铜制款,说‘昭和年间的老铺子不会用铁制的’。”
天宇的手顿了顿,手里的喷水壶晃了晃,水珠溅在仙人掌的刺上,像没站稳的星星。“看资料时记下的,”他尽量让语气听起来随意,“江户时代的消防设备多是铜制,耐潮湿,你知道日本的梅雨季……”
“我知道。”羽墨打断他,终于抬起头,眼里映着远处的晚霞,“但你还知道,那个消防栓的阀门扳手应该向左拧,而不是常见的向右。关谷画反了三次,你每次都不动声色地改过来,连他自己都没发现。”
喷水壶的壶嘴磕在花架上,发出轻响。天宇想起三年前在横滨的雨夜,他确实见过老铺子里的铜制消防栓,老板说“向左拧才出水,是怕小孩乱碰”,这个细节被他记在速写本的角落,没想到会在这里被羽墨挑破。
“可能是运气好吧。”他转过身去整理工具盒,螺丝刀、剪刀、麻绳在盒子里撞出杂乱的声响,像在掩饰什么。
羽墨却跟着走过来,靠在栏杆上,薄荷烟在指间转得更快了:“还有悠悠的剧本,她写‘日本女孩收到白玫瑰会害羞’,你说应该改成粉玫瑰,因为‘白玫瑰在关西是送葬用的’。你连关西和关东的习俗差异都清楚,比我这个去过三次日本的人还像本地人。”
天宇的指尖在麻绳上打了个死结,又慌乱地解开。他记得说这话时,羽墨正对着剧本皱眉,阳光落在她睫毛上,像落了层金粉。当时只想着别让悠悠在话剧里闹笑话,没察觉这话里藏着的破绽——他怎么会知道关西的习俗?
“网上查的。”他低头看着鞋尖,天台的裂缝里长着几株杂草,叶片上还沾着中午的雨水,“现在信息发达,想知道什么都能查到。”
“是吗?”羽墨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点探究,“那你怎么解释,上次子乔说要给美嘉买个和服当生日礼物,你立刻说‘别买振袖,那是未婚少女穿的’?连美嘉自己都不知道这个讲究,你却连袖长对应的年龄都清清楚楚。”
工具盒的盖子“啪”地合上,天宇的心跳像被什么东西攥住了,擂鼓似的撞着肋骨。他确实知道——三年前在京都的和服店,老板娘特意教过他这些,说“不懂规矩会被人笑话”。可这些往事,他从未对任何人说起过。
“可能……是看日剧记住的吧。”他的声音有点发飘,目光落在远处的天际线,晚霞正一点点沉下去,“《东京爱情故事》里好像提过……”
“那部剧里只说过和服的腰带怎么系。”羽墨的声音突然近了些,薄荷的清凉气息飘过来,“天宇,你好像比我还了解他们——了解那些藏在习俗背后的小心思,了解那些没写在旅游手册上的规矩。”
她的目光像探照灯,落在他脸上,带着点好奇,又带着点了然。天宇的喉结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发紧,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空旷的天台上格外清晰。
风突然变大了,吹得晾晒的床单猎猎作响,像面失控的旗子。羽墨伸手按住被风吹起的衣角,露出手腕上的银镯子——那是她在奈良买的,上面刻着小小的鹿纹。“其实我第一次去日本,也闹过笑话。”她突然换了个语气,声音软了下来,“在居酒屋想点啤酒,说‘我要一瓶’,老板却给我上了一小杯,后来才知道,他们说‘一瓶’是指一升的大瓶,普通人都点‘一杯’。”
天宇的肩膀放松了些,顺着她的话往下说:“还有居酒屋的菜单,前菜是送的,不用点,要是不小心点了,老板会觉得你不懂行。”话一出口就后悔了——他怎么会知道这些?
果然,羽墨挑了挑眉:“你连这个都知道?我可是吃了三次亏才弄明白的。”她往前走了半步,影子和天宇的影子交叠在一起,“天宇,你是不是……在日本住过?”
心跳骤然漏了一拍,像被踩住的鼓点。天宇猛地抬头,撞进羽墨的眼睛里,那里没有逼问,只有种“我猜中了”的温和。他张了张嘴,三年来刻意掩埋的往事突然涌上心头——横滨的雨,京都的雪,老铺子里的暖帘,还有那个总爱说“细节藏着真心”的老板娘……
“住过一阵子。”他终于低声承认,声音轻得像风拂过草叶,“三年前,在横滨待了半年。”
羽墨“哦”了一声,没再追问,只是把那支薄荷烟塞回烟盒,“难怪呢。”她望着远处亮起的路灯,“我就说你对日本的了解不像纸上谈兵,带着点……生活过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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