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罗城的夜晚,远比白日更喧嚣,也更深沉。白日里被森严秩序压抑的欲望与算计,在夜幕的掩护下,如同潮水般涌出,流淌在灯火辉煌的宴会厅,也弥漫在阴暗潮湿的巷道。
林钧,或者说“林寻”,刚从一场由某位实权侯爵举办的晚宴中脱身。他脸上依旧挂着那副令人如沐春风的温润笑容,与几位相熟的贵族子弟道别,举止优雅得体,任谁都看不出,就在片刻之前,他刚刚与星罗帝国的大皇子戴维斯,就魂师集训与“冰蚕砂”的细节,进行了一场看似融洽,实则步步惊心的试探性谈判。
马车缓缓行驶在返回住处的路上,车厢内,林钧闭目养神,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一枚看似普通的白玉扳指。这并非装饰,而是幽龙氏内部用于短距离紧急通讯的魂导器。
“少主那边有消息吗?”他闭着眼,轻声问道,声音在密闭的车厢内清晰可闻。
空气中似乎有微不可查的波动,一个低沉的声音直接传入他耳中,是幽影卫的传音:“暂无。少主闭关前交代,一切由钧公子决断。星斗森林那边,珑统领已按计划带领幽龙氏在外围建立临时据点,并未与核心圈兽王发生冲突。”
林钧微微颔首。少主林夜闭关吸收那枚蕴含“神环”的神性碎片,乃是头等大事。在此期间,他绝不能让其为星罗这边的琐事分心。所有的压力,所有的风险,都需由他一肩扛起。
“戴维斯这边,贪欲已起,缺口已开。‘冰蚕砂’和魂师集训,是他无法拒绝的诱饵。接下来,该去看看我们那位‘落魄’的三皇子了。”
林钧嘴角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冷意,“一头受伤且被逼入绝境的野兽,往往能爆发出意想不到的‘价值’。”
他吩咐车夫:“不去住处了,转道,听风小筑。”
听风小筑,是星罗城内一家颇有名气的茶楼,以环境清幽、茶点精致着称,是许多文人雅士、低调贵族喜欢流连的场所。更重要的是,这里并非任何一方势力的明显据点,鱼龙混杂,便于隐藏行踪,也适合进行一些偶遇或密谈。
林钧选择在这里“等待”戴沐白,是经过精心计算的。他料定,在自己与戴维斯接触的消息,以及朱竹清近期异常沉默的表现传出后,内心焦躁、疑神疑鬼的戴沐白,绝对会主动找上门来。而他要做的,就是给对方一个“合适”的场合。
果然,林钧在听风小筑二楼临窗的雅座坐下不到一刻钟,楼梯口便传来了沉重而带着压抑怒火的脚步声。
戴沐白来了。
他比在武魂城时更加憔悴,脸色苍白,眼窝深陷,原本桀骜不驯的金色瞳孔中布满了血丝,那是伤势未愈、内心煎熬与狂怒共同作用的结果。他死死地盯着临窗而坐,正悠闲品茗的林钧,那眼神,仿佛要将对方生吞活剥。
在武魂城,就是因为这个叫“林寻”的家伙对朱竹清说了些不知所谓的话,导致朱竹清竟敢对他流露出反抗之意!他怒气冲冲前去质问,却被对方轻描淡写的一招逼退,那种绝对的压制感和屈辱,至今仍像一根毒刺,深深扎在他的心头。
如今,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又出现在了星罗城,还与他的死对头戴维斯交往甚密,这让他如何能不恨?
“林!寻!”戴沐白几乎是咬着牙挤出这两个字,魂力波动不受控制地溢散开来。
林钧仿佛这才注意到他,缓缓放下手中的茶杯,抬起头,脸上依旧是那副温和的笑容,只是眼底没有丝毫温度:“原来是戴三公子,真是巧遇。看三公子气色,伤势似乎还未痊愈,不宜动怒,请坐。”
他语气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关切,但听在戴沐白耳中,却充满了嘲讽。
“巧遇?”戴沐白冷笑一声,大步走到桌前,双手撑在桌面上,身体前倾,充满压迫感地逼视着林钧,
“少跟我来这套!你到底是什么人?来星罗城想干什么?接近我大哥,又对竹清说了什么?”
一连串的质问,充满了不信任和敌意。
林钧丝毫不为所动,甚至还抬手示意侍者再上一杯新茶。
他轻轻拨弄着茶盖,发出清脆的声响,语气依旧从容:“戴三公子的问题真多。在下林寻,武魂殿派遣至星罗城的交流特使,此乃官方身份,无可奉告。
至于接近大皇子殿下……戴维斯殿下礼贤下士,邀我赴宴,我岂能不给面子?这似乎,并不违反星罗律法,也不违背武魂殿的规矩吧?”
他顿了顿,抬眼看向戴沐白,眼神平静无波:“至于朱竹清小姐……我与她不过数面之缘,说了什么,似乎也无需向三公子您事无巨细地汇报。毕竟,朱小姐似乎也并未承认与您有何特殊关系,不是吗?”
这话如同尖刀,精准地刺中了戴沐白最敏感、最疼痛的神经。星罗皇室残酷的竞争规则,朱竹清近期的疏离和沉默,都让他内心的不安和暴戾日益滋长。
“你!”戴沐白勃然大怒,魂力骤然提升,白虎虚影在身后若隐若现,似乎下一刻就要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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