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将至,月隐星稀。
朱竹清穿着一身便于行动的深色劲装,如同暗夜中的灵猫,悄无声息地避开了朱家暗卫的例行巡查,来到了约定的药材铺后门。她站在阴影里,深吸了一口气,冰冷的夜风似乎也无法吹散她心头的悸动与忐忑。掌心那枚琉璃徽章已被焐热,这是她第一次,违背家族和皇室既定的轨迹,主动踏入未知的领域。
她轻轻叩响了门扉,三长两短,是字条上约定的暗号。
门悄无声息地开了,一名面容普通、眼神却异常沉稳的伙计(癸)侧身让她进入,随后迅速关上门,引领她穿过堆满药材的前堂,走向后院一间亮着昏黄灯火的静室。
“小姐请,公子在里面等候。”伙计低语一声,便如同融入阴影般消失不见。
朱竹清推开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盏造型古朴的油灯,柔和的光线驱散了室内的昏暗,也勾勒出坐在桌旁那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林钧今夜未着武魂殿的制式袍服,也未穿平日里惯常的月白长衫,而是一身简单的玄色常服,少了几分刻意营造的温润,多了几分内敛的沉静。
他并未像往常那样带着公式化的微笑,只是平静地抬眸看向她,那双总是蕴藏着算计与风波的眼底,此刻竟难得的清亮,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你来了。”他开口,声音不像在宴会上那般圆滑,也不像面对戴沐白时那般冰冷,只是寻常的语调,带着一点若有若无的松弛。
不知为何,听到他这样的声音,朱竹清一路紧绷的心弦,莫名地松弛了几分。她轻轻“嗯”了一声,走到桌旁,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两人之间隔着一张不大的方桌,桌上除了一壶清茶,别无他物。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却并不显得尴尬,反而有种奇异的宁静。窗外隐约传来西坊夜市模糊的喧嚣,更衬得室内静谧。
“这里很安全。”林钧似乎看出了她潜藏的不安,主动打破了沉默,
“朱家的暗卫,暂时还查不到这里。戴维斯和戴沐白的人,更不会注意这样一家普通的药材铺。”
他的直接,让朱竹清有些意外。她抬起清冷的眸子,看向他:“你……到底是什么人?武魂殿特使?还是别的?”
林钧没有立刻回答,他提起茶壶,为她斟了一杯热茶,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瞬间有些复杂的眼神。
“一个……暂时不能以真面目示人的人。”他放下茶壶,语气平淡,“就像你,暂时也无法挣脱身上的枷锁一样。”
这句话,精准地击中了朱竹清内心最深处。她握紧了茶杯,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你找我来,想说什么?或者说,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她的声音带着惯有的警惕,但比起以往的冰冷,多了几分探究。
林钧看着她,没有回避她的目光:“我想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一个不同于戴沐白,也不同于戴维斯给你的选择。”
“选择?”朱竹清唇角勾起一抹略带讥讽的弧度,“在星罗,在朱家,我何曾有过选择?”
“以前没有,不代表以后不能有。”林钧的语气很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力量,话语权,自由……这些东西,并非天生注定,而是需要自己去争,去夺。”
“如何争?如何夺?”朱竹清追问,眼神锐利,“依靠你?还是依靠你背后不知名的势力?”
“最终,只能依靠你自己。”林钧摇头,“我能提供的,是一个契机,一些资源,一条可能通往不同方向的路径。但走不走,怎么走,取决于你。我不会强迫你,也不会用虚无的承诺欺骗你。”
他的坦诚,再次让朱竹清感到意外。她预想过各种威逼利诱的场景,却唯独没想过会是如此……平和的交谈。他没有摆出救世主的姿态,也没有将她视为可以随意摆弄的棋子。
“为什么是我?”她问出了心底最大的疑惑。
林钧沉默了片刻,目光落在跳跃的灯焰上,似乎在组织语言。“因为……我在你身上,看到了某种相似的东西。”
他的声音低沉了几分,“不甘被命运摆布,不愿同流合污,在绝境中依旧想要挣扎,想要抓住哪怕一丝微弱的光……哪怕那光芒,可能来自深渊。”
朱竹清的心猛地一跳。她从未对人言说过内心的挣扎,但眼前这个男人,却仿佛能一眼看穿她冰冷外表下的真实。这种感觉很危险,却又莫名地……令人安心。
“戴沐白……”她迟疑着开口。
“他给不了你想要的。”林钧直接打断,语气没有任何贬低,只是陈述一个事实,“他自身难保,且被仇恨和恐惧蒙蔽了双眼。跟随他,你只会一同坠入深渊。
而戴维斯……”他顿了顿,嘴角泛起一丝冷意,“他或许能给你一时的庇护,但代价是你的彻底臣服,成为他巩固权力的工具,最终结局,未必会比现在更好。”
这些话,朱竹清何尝不明白?只是从未有人如此清晰、如此直白地在她面前剖析过。她看着林钧,看着他褪去伪装后,那双清澈却深不见底的眼眸,里面没有贪婪,没有欲望,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理智,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与她类似的孤独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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