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线泛起蟹膏青时,晨露还未散尽,环卫工人的扫帚声,早餐摊位蒸腾声……
程时彤家的小公寓里飘着煎蛋的香气。许星站在浴室镜子前,小心地用遮瑕膏盖住嘴角的淤青。镜子里的女孩黑发凌乱,眼下挂着两轮淡淡的青黑。
星星,吃早饭了!程时彤在门外喊。
来了。许星把遮瑕膏塞回书包,校服领子竖起来,挡住后颈的擦伤。
餐桌上,程时彤的妈妈已经准备好了丰盛的早餐——
金黄的煎蛋、烤得恰到好处的吐司、冒着热气的牛奶。
许星盯着那杯牛奶,恍惚想起自己家那个冷冰冰的餐厅。父亲在M国再婚后,只留给她一栋三层别墅和一个整天板着脸的保姆王姨。
王姨做的饭永远精确计算卡路里,像喂实验室的小白鼠,顺便还要向父亲汇报她的一举一动。
多吃点,程时彤推过来一碟草莓酱,今天要升旗仪式,听说校长要讲话。
许星的手顿了一下。
昨天那个一年级男生的家长闹到了学校,她早该料到会有这一出。
怎么了?程时彤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异常。
没事。许星扯出一个笑容,往吐司上狠狠抹了一大坨草莓酱,红色酱汁像血一样渗进面包的孔隙。
教学楼的玻璃幕墙折射出七彩光斑,像撒落的糖果纸。香樟树的影子在跑道上画着琴。
操场上已经站满了学生。初夏的阳光像融化的黄油,涂抹在整齐的方阵上。
许星站在班级队伍的末尾,双手插兜,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主席台。校长正和几位老师低声交谈,不时朝她这边瞥一眼。
听说今天要通报批评三班的许星,前面两个女生窃窃私语,昨天她把一个一年级男生的课桌都掀了。
真暴力……难怪她爸妈离婚都不要她。
许星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早就习惯了这些闲言碎语,但每次听到爸妈离婚四个字,胸口还是会像被重锤击中一样闷痛。
升旗手就位,国歌响起。
所有人都面向国旗肃立,只有许星微微侧着头,目光落在远处操场边缘的一棵梧桐树上。那里有只知了已经开始嘶鸣,声音刺耳却真实,比虚伪的仪式感强多了。
国歌结束,校长清了清嗓子:下面通报一起严重违纪事件。高二三班许星同学,昨日在教室公然殴打低年级同学,性质恶劣……
全校一千多双眼睛齐刷刷转向许星。阳光突然变得毒辣,像无数根细针扎在她皮肤上。教导主任厉声喝道:许星!出列!
许星慢悠悠地走出队伍,脚步很稳,但受伤的膝盖在隐隐作痛。她站在全校师生面前,下巴微微抬起,眼神淡漠,仿佛这一切与她无关。
许星同学,你有什么要解释的?校长居高临下地问。
许星扫了一眼主席台,副校长正用厌恶的眼神看着她,就像看一只误入教室的蟑螂。那个一年级男生的班主任则一脸得意,仿佛终于抓到了校园恶霸的现行。
他先抢了别人的午饭钱。许星简短地说,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晰。
台下响起一阵骚动。校长皱眉敲了敲话筒:安静!许星,无论什么理由,暴力行为都是不可取的!
许星扯了扯嘴角。又是这套说辞。
告诉老师?上次那个被欺负的女生告诉老师后,第二天书包就被扔进了厕所。
报警?警察会管小孩子抢几块钱的小事?有时候,暴力才是唯一能让人听懂的语言。
……记大过一次,全校通报批评。校长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希望其他同学引以为戒……
许星的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人群。大多数同学要么幸灾乐祸,要么避之不及。但在高二一班的队伍前列,有一道目光与众不同。
那是一个高挑的男生,校服穿得一丝不苟,胸前的林亦尘名牌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许星知道这个名字——年级第一,学生会主席,老师们的心头肉。但此刻,这个优等生正用一种让她不舒服的眼神盯着她。
那不是厌恶,不是好奇,而是一种近乎炽热的专注,像是昆虫学家发现了一只稀有品种的蝴蝶,迫不及待想把它钉在标本板上研究。
林亦尘的眼睛在阳光下呈现出一种透明的浅褐色,像秋日里被阳光穿透的琥珀。他的目光如有实质,一寸寸掠过许星倔强的眉眼、微扬的下巴、校服领口若隐若现的淤青。
那种审视让许星感到皮肤发烫,仿佛被X光扫过,所有伪装都被看穿……
许星冷冷地瞪回去,用眼神传达着一个明确的信号:看什么看?
但林亦尘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慌忙移开视线。
相反,他微微歪头,唇角勾起一个若有似无的弧度。那不是一个嘲笑,而是一种……兴趣?许星不确定。她只感觉胸口突然窜过一阵莫名的电流,像是有人在她心脏上轻轻挠了一下。
许星!你有没有在听?校长的呵斥把她拉回现实。
许星收回目光,面无表情地转向主席台:听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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