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铜钱塞进内袋,挨着U盘。突然,头顶监控红灯闪三下。
他砸了最近的控制面板,火花炸出。扯出两根线,拿笔记本里的铜线接上。短路“啪”一声,警报没响,但出口电子锁开始倒计时:59、58、57……他知道撑不住,系统会重启,最多两分钟。
他冲向监控室。
门虚掩,进去反手锁死。主屏黑,小屏全是空车间。他插U盘,调视频,刚点保存,所有屏亮了。
画面全灭,只剩中央屏。
血字浮出,一笔一划像指甲刻的:
“摧毁核心反应釜”
字歪,但“毁”字最后一捺拖得老长——他见过周映荷写数据,就这么写。
是她。
可周映荷死了。三个月前实验室爆炸,只找到半截工牌。这字迹不是人写的,是菌丝在动。她被种了X-9,和地脉连上了,现在借监控传话。她的意识被菌群织成网,成了地脉的嘴。
他拔U盘,塞进工装裤最里层。手指碰着冻干粉瓶,还剩半管。倒计时停在23秒。
他没走门,翻窗跳进排污道。道窄,只能爬。头顶通风口透光,照见壁上一层黑膜,湿,反光。他往前挪,检测仪还在录频,7.83Hz没变。黑膜像活的,随他呼吸微微起伏。他不敢碰,知道这是X-9菌膜,能感知体温,能顺着伤口钻。
爬到三分之二,通风口传来震动。
不是机器,是声音,从地下上来的。低,沉,像钟敲在肉里。他贴墙听。
反应釜在加速。
残卷贴后背,突然发烫,烫得他脊椎一缩。掏出一看,纹路全亮,拼出四个字:
“脉已锁田”
他猛爬,手肘撞铁皮,破皮了。血滴在黑膜上,膜立刻起泡,像被腐蚀。他咬牙,继续。前头有光。他爬出去,趴地喘。围墙外是荒地,再过去就是祖田。抬头看天,云压着,灰得发紫,像雷暴前兆。
手机震了。
县农业公司短信:“陈砚先生,您被邀请参加明日地脉开发发布会,请于上午九点前抵达会场。”
他删了。
站起来,往祖田走。检测仪屏突然变红:地下两米,脉冲升到85,还在涨。他加快脚步。
田边水沟静,水面平。他蹲下,三指搓土。土温正常,但指腹触底时,震感变了——不是点震,是网状传导,从化肥厂来,扩散整片田。像一张网,正慢慢收。
残卷贴腕,纹路闪了下。
他忽然想起爹坟前那堆烧焦的稻穗。根缠成团,像血管,刀砍不断。当时当病害,现在明白,是地脉被锁死后的反应。植物在反抗,根系想切断共振,可做不到,只能烧自己。
爹最后一句话:“别让N-7见水。”
他没懂。
现在懂了。
N-7不是肥,是引信。X-9不是菌,是线。水是导体,地脉是网。一旦共振启动,全镇的田都会成反应釜的延伸。每一株稻,每一寸土,都是能量节点。而他体内的抑制剂,正在失效。
他摸手臂,皮下有东西在动,不是血管跳,是更深的地方,顺着经络爬。像根丝,从骨头里长出来,往心脏缠。
残卷突然发烫,烫得他掀开衣服。纸面浮现一行字:
“血已入脉,釜不可停”
他站在田埂上,风吹来,稻穗不动。他知道,不是风停了,是稻子死了。根系被地脉锁住,成了活体导体。再过几小时,反应釜会到临界频率,全镇地下网将瞬间激活,像一颗埋了三十年的雷,终于点着了。
而他,是唯一能听见地脉低语的人。
也是唯一能亲手掐灭它的人。
他从背包摸出最后一管冻干粉,针头对准脖颈。打进去,能压菌群三十分钟,够他回反应釜,用铜钱启动熔断——那是爹留的后门,只有赵铁柱齿轮配的袁大头,才能开。
他拔掉针帽,针尖在月光下闪了下。
远处,祖田深处传来一声闷响,像大地在翻身。
他知道,时间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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