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砚的手还贴在泥土上,指尖有点麻。他觉得地底有东西在动,不是风,也不是脚步声。那种震动很轻,但一下一下传到心里。
他没动,呼吸也放得很轻。太阳刚出来,照在稻田边,水面浮着一层薄雾。远处飞过几只白鹭,翅膀扑棱的声音被清晨放大了。可陈砚听不清这些,他的注意力全在手下的土地上。
这震动有规律,一长、两短,停一下,再重复。三下为一组,像某种信号。他想起小时候父亲说过:“大地会说话,只有跪下来的人才能听见。”
他就没站起来,改成跪坐姿势,把手指插进湿泥里搓了两下。泥土比早上暖了些,震感更清楚了,像心跳一样稳定。他闭上眼,让自己安静下来。
睁开眼时,他看到脚边那个旧帆布包。这是父亲留下的,帆布磨得露线,拉链生锈,每次拉开都要用力扯。今天也是,“吱呀”一声响,他自己都被吓了一跳。他苦笑了一下,这声音太突兀了。
他小心拿出一张泛黄的纸。这是手工粗麻纸,边角都破了,墨迹模糊。上面写着几句农谚:“春分犁浅,谷雨深耕;雷动不动土,龙醒忌翻田。”这是祖上传下来的,说是百年前一个道士给的。那人懂“地语”,能听懂山河的声音。他还说:“若地有异动,此纸自显其文。”
但现在,纸上的字不见了,变成一团糊状。背面却出现了纹路,细细的,像蛛网。陈砚心里一紧,赶紧把纸按在地上。手心突然发热,那纹路竟像血管一样跳动起来。
他闭上眼,深呼吸,舌尖顶住上颚。这是父亲教的“问地法”。当年父亲病重时告诉他:“土地不会骗人,只要你真心对它,它就会回应你。”
他低声问:“出什么事了?”
话音刚落,纸猛地烫了一下!他差点松手。接着,几行陌生的小字浮现出来——“根走龙脊,气引山腹。”
陈砚睁大眼睛,心跳加快。这不是他知道的任何一句老话。他立刻翻出手记本,那是父亲抄录的手稿,一页页都很整齐。他在目录找到“地契残卷”那一栏,看到一行备注:“地契残卷若显非常语,必应外脉异动。”下面还划了双线:“诚意至,则指向明。”
他坐着不动,手指摸着纸边,想确认是不是真的。太阳已经升得很高,露水干了,空气还是凉的。他抬头看向东北方向,那边群山连绵,云雾缭绕。村里老人常说,那片荒山早年塌过方,后来没人去。地图上没有名字,村志里只写了一句:“旧渠尽于此”。
可现在,他清楚感觉到,震动是从那边来的。
他打开水壶,倒出一点昨夜收集的露水,洒在纸上。纸颜色变深,纹路展开了一些,但那几个字没变。他知道还不够。
于是他咬破手指,挤出一滴血,滴在纸中央。
血刚碰到纸面,整张纸突然抖了起来,像活了一样!鲜血瞬间被吸进去,纸泛起一层柔光,不刺眼。接着,纹路开始延伸,一条主脉裂开,弯弯曲曲向前,最后直指镇子东北的一片荒山坳。
那一刻,他好像听见了大地深处传来一声叹息。
陈砚盯着那道光看了很久,直到它消失。他站起来,拍掉裤子上的土,走向田头的小棚屋。那里放着他自己做的土壤检测仪,外壳是捡来的零件拼的,屏幕裂了缝,但他调得很准,误差不到0.3%。
他架好设备,打开全镇地下水流模型。数据显示,那片区域的水流速度在过去十二小时暴涨了近四倍,流向呈环形,而且和本地作物根系分布完全吻合。更奇怪的是,秧苗的根都在往那个方向伸,哪怕隔着两公里厚土,也能形成能量通道。
这不是生长……这是回应。
他拿起对讲机,按下赵铁柱的频道。信号接通后传来杂音,然后是低沉的声音:“说。”
“我要用机械鸟。”陈砚语气平静,“东北山坳,热成像模式,优先抗磁干扰。”
那边沉默两秒。“老型号还能飞一次。那边磁场乱,多飞几次会掉下来。”
“就一次。”陈砚看着手中的残卷,“我只想知道里面有没有光。”
赵铁柱没多问,只回了一个字:“等。”
接下来的时间过得很慢。陈砚坐在棚屋里,望着窗外的稻田。阳光慢慢西斜,影子越拉越长。他翻看父亲的手稿,一页页读过去,想找更多线索。其中有一页写着:“守脉者以血为引,以身为桥,通天地之息。”他还记得父亲临终前握着他的手说:“我们陈家人,不是普通的种地人。我们的命,是跟这片土地拴在一起的。”
太阳快落山时,第一架机械鸟回来了。
它降落在水泥台上,机身晃动,螺旋桨转了几圈才停。外壳全是刮痕,尾翼缠着枯藤,明显是硬闯密林回来的。陈砚小心取下存储卡,插进便携终端。
画面一跳出,他就屏住了呼吸。
热成像显示,山坳底部有一大片发光体,温度稳定在三十度左右,和周围环境对比强烈。最诡异的是它的波动频率——每十二秒一次收缩与扩张,竟然和残卷共鸣时的震颤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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