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砚跪在石台前,额头轻轻贴着地面,冰凉的触感让他整个人都安静下来。青灰色的苔藓沾在他的眉心,像是一道神秘的印记,又像是命运悄悄留下的痕迹。
耳边那句“守脉者归来”还在回荡,低低的,仿佛从地底深处传来,听得他心跳都不由自主慢了下来。他闭着眼,呼吸很轻,生怕惊扰了这片沉睡已久的世界。
他慢慢抬起头,指尖碰到了那卷古老的残纸。手心贴上去的一瞬间,竟感觉到一丝微弱却持续的温热——不像阳光晒过的暖意,也不像火炉边的热度,倒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轻轻跳动,像心跳,又像一颗种子正悄悄苏醒。
他站起身,动作小心翼翼,脚下的泥土松软得奇怪,仿佛这片土地还活着,在呼吸。拉开背包拉链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他拿出对讲机,按下通话键,声音压得很低:“赵铁柱,我在山坳底部,找到东西了。带探测仪上来,走东侧缓坡。”
信号断断续续,杂音像小虫子在耳朵里爬。过了几秒,才传来回应,带着沙哑的电流声:“磁场太强,电子设备撑不了十分钟。我只能靠机械罗盘过来,你别乱动。”
“我不走。”他说完,利落地把对讲机收进防水袋。他知道,这里一步都不能错,不然可能会触发什么未知的东西。这不是普通的探险,而像是一场古老仪式的开始。
他转身走向那把石犁。它曾短暂浮起过,现在静静插在一片发着微光的菌丛中央,像被大地亲手握住的一件圣物。石头表面刻着古朴的纹路,泛着淡淡的光,那些线条弯弯曲曲,竟和他手中残卷背面的图案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那一刻,他心里猛地一震——那是陈家祖辈留下的记号,藏在族谱、祠堂木牌上的秘密符号,外人根本不知道。
他蹲下身,用三根手指捻了捻旁边的泥土。湿润,细腻,温度比普通田地高一些,土质也特别松软,不像是千百年封闭的地底该有的样子。反而……像是有人一直在照料,甚至,这片土地真的会“呼吸”。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陶罐,那是父亲临终前交给他的遗物。罐身上刻着九星连珠的图样,内壁还凝着一点晨露与月华交融的水珠。他倒出一滴露水,滴在石犁边缘。
水珠没有滑落,而是瞬间被吸收了,就像干渴的根须喝下了最后一口甘霖。更神奇的是,那一小片菌丝忽然闪了一下蓝绿色的光,光芒顺着细丝蔓延开去,像是传递了一个看不见的消息。
这时,赵铁柱赶到了。
他背着一台老旧的机械探测仪,黄铜外壳已经斑驳,表盘上密密麻麻全是刻度,指针是手工校准的,不受电磁干扰影响。他放下仪器,拧紧螺丝,打开开关。指针跳了几下,然后开始胡乱摆动,毫无规律。
“不行,”他皱眉,“这里的磁场乱得离谱,南北极都要颠倒了,这玩意儿读不出真实方向。”
“不用它。”陈砚把手伸进怀里,取出残卷,“我来引。”
他咬破指尖,鲜血渗出来,在昏暗中泛着暗红的光泽。他将血涂在残卷中央,动作庄重得像在举行某种祭礼。刹那间,纸面变得温热,原本模糊的纹路逐一亮起,如同夜空中的星星被点亮。光芒汇聚成一条线,笔直指向石犁下方三尺处。
陈砚盯着那个方向,低声说:“能量是从这儿往下走的,不是散开,是汇聚。就像……井口向下引流。”
赵铁柱蹲下来,用手电照向菌丝缝隙。光线所及之处,蓝绿色的光顺着细丝流动,每十二秒一次收缩扩张,节奏稳定得像呼吸。
“这不是普通的生物发光……这是信号传输。”
“你说对了一半。”陈砚抬头,眼神深邃,“它是活的,也在传信息,但不是给我们看的。它在等什么。”
赵铁柱没说话,伸手想去碰那把石犁。刚碰到握柄,整片菌丛突然剧烈闪烁,光芒由蓝转白,地面轻微震动,尘土簌簌落下。石犁自己升了起来,悬在半空中,纹路全亮,散发出柔和却不容靠近的光晕。一圈环形光晕扩散开来,形成屏障,逼得两人连连后退。
赵铁柱手臂发麻,像是被电了一下。他甩了甩手,脸色变了:“这东西……认主?”
“不是认主。”陈砚看着悬浮的石器,声音冷静,“是防外人。”
他想起父亲笔记里的字——“勿触,先祭而后探”。那些墨迹早已褪色,此刻却在他脑海里清晰浮现。他再次取出陶罐,倒入新的露水,又挤了一滴血。这次他双手捧着,举到胸前,闭眼念出那段古老的祭词。
那是陈家代代口传的祷文,音节拗口古老,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挤出来的低吟。声音不高,却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仿佛唤醒了某种沉睡的记忆。
三息之后,光晕减弱,石犁缓缓落下,重新插入土中。菌丝的波动也恢复了原本的频率,蓝绿交织,安静如初。
赵铁柱默默记下时间、方位和光变周期。他在本子上画下石犁轮廓,标注:“材质非本地石材,含微量磷光矿物,刻痕深度0.3厘米,分布符合地下水流向模型。”他写得很慢,每一笔都带着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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