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天午后,达市的阳光毒得像烧红的烙铁。
仓库的铁皮顶被晒得发烫,吊扇“吱呀”转着,吹出来的风都带着热气。李朴正蹲在地上给哈桑示范空调外机的安装卡扣——哈桑刚学会拧螺丝,总把卡扣装反,指尖沾着机油,在地上画着歪歪扭扭的示意图。
“看清楚,”李朴捏着卡扣对准支架孔,“凸的这边朝里,卡进去‘咔嗒’一声,才稳。”
哈桑点点头,黝黑的脸上淌着汗,用袖子一抹,蹭出两道黑印。旁边的刘景正对着账本拍桌子,声音透着火气:“这货代怎么回事?说好了上周到的货,怎么又拖三天?”
张田叼着烟,靠在堆着的空调纸箱上,眯眼瞅着院外的铁架路:“急也没用,非洲的物流就这样。再说咱们库存还够卖,不差这三天。”他刚把烟蒂摁在地上,突然直起腰,眼睛瞪了瞪,“老刘,别吵了,看外面。”
李朴和刘景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院外的铁架路上,停着辆白色的丰田陆地巡洋舰,车标在阳光下晃眼。车门打开,先下来个穿藏青色连衣裙的女人,身高近一米八,踩着米色高跟鞋,踩在铁架路上“咔嗒”响,不是阿莉娜是谁?
她身后跟着两个女人,一个穿印花长裙,手里拎着精致的手提包;另一个穿白色T恤,推着婴儿车,车里的小孩叼着奶嘴,正晃着小腿。三个女人往仓库走,阿莉娜走在中间,脊背挺得直,气场像块移动的冰。
“坏了!她怎么来了?”刘景的脸瞬间白了,手里的账本“啪”地掉在地上,“是不是罚款的事没搞定?还是姆贝基那边捅了篓子?”他慌得手都抖了,赶紧去捡账本,指尖蹭到地上的机油,也顾不上擦。
张田也慌了下,但很快镇定下来,拽了拽刘景的胳膊:“别慌!她带了朋友,还推着婴儿车,不像是来检查的。赶紧把账本收起来,脸上别挂着慌,笑!”
李朴也站了起来,拍了拍手上的灰。他看阿莉娜的表情,没有怒气,反而带着点轻松——她的连衣裙是桑蚕丝的,领口别着朵白色鸡蛋花,不是上班时的铁灰色西装,显然是私事。
“妈妈,您怎么来了?”李朴迎上去,脸上带着自然的笑,没像刘景那样局促。
阿莉娜的目光扫过仓库,落在堆得整齐的空调外机上,又瞥了眼旁边慌得直搓手的刘景,眉头轻轻皱了下,语气冷了几分:“我来买东西,不是来检查的。”说完就移开目光,对着李朴笑了笑,那笑意里带着真切,“上次你说你们的空调制冷好,我带朋友来看看。”
刘景悬着的心“咚”地落了地,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张田赶紧扶住他,对着阿莉娜拱手笑:“欢迎!欢迎阿莉娜长官!稀客啊!快里面坐,我给您倒冰水!”他转头喊哈桑,“哈桑!拿四瓶冰水来!冰的!”
阿莉娜没动,摆了摆手:“不用坐了,我们就是来买空调的。”她指了指身后的两个朋友,“这是我朋友,阿米娜和法图玛。阿米娜刚搬了新家,法图玛的儿子房间要装空调,我跟她们说你们的中国空调质量好,还便宜,她们就跟着来了。”
阿米娜走上前,笑着点头:“我听阿莉娜说,你们的空调比印度人的好,制冷快还省电。我家客厅大,要一台大的;卧室小,要一台小的。”
法图玛也笑着说:“我儿子怕热,晚上总哭,要一台静音的,别吵着他睡觉。”她指了指婴儿车里的小孩,小孩正睁着圆眼睛,好奇地看着堆着的空调。
张田彻底松了气,笑出了褶子,拍着胸脯说:“放心!我们的空调都是中国名牌,质量绝对靠谱!制冷快,还省电,噪音小得很,婴儿睡觉都吵不醒!阿莉娜长官是我们的贵人,今天你们来,我给你们进货价!一分钱不挣,还免费上门安装!”
“进货价?”阿莉娜挑了挑眉,语气里带着惊讶,“这不好吧?你们做生意也要挣钱。”
“不碍事!”张田拉过一台空调样机,指着上面的铭牌,“您看,这是3匹的,制冷面积三十平米,客厅用刚好;这是1.5匹的,卧室用合适。印度人的空调用的是旧压缩机,我们的是新的,质保三年,三年内出问题,我们免费修、免费换!”他怕阿莉娜不信,又拧开样机的盖子,露出里面的压缩机,“您看这压缩机,上面印着‘中国造’,比印度人的耐用多了!”
阿莉娜蹲下来,仔细看了看压缩机,又摸了摸空调的外壳——外壳是磨砂的,手感细腻,没有毛边。她起身对阿米娜和法图玛点了点头,用斯瓦西里语说了句什么,两人立刻露出放心的表情。
“我信得过中国货。”阿莉娜看着张田,语气里带着认可,“我家客厅和两个卧室,各要一台,共三台。阿米娜要两台,法图玛要一台,总共六台。”
“好嘞!”张田赶紧喊刘景,“老刘!记账!阿莉娜长官三台,阿米娜女士两台,法图玛女士一台,都是进货价,免费安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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