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朴踩着新轮胎的纹路,绕着皮卡扎扎实实转了一圈。指尖划过胎面,细密的胎毛还没磨掉,扎得指腹发痒。
黑色橡胶在达市的阳光下泛着瓷釉般的亮泽。仓库前的烂路早没了踪影,崭新的柏油路像条熨帖的黑绸带,一直铺到主路尽头,压路机压出的横向纹路整齐如刻,脚踩上去是实打实的厚实感,再没有以前“噗嗤”陷进泥坑的虚浮。
“这路修得真不赖!”张田扛着空调外机出来,往皮卡后斗一放,金属壳子撞得车厢“哐当”响,“昨天我去西郊送铜管,二十分钟就到了,换以前,得在烂泥里磨磨蹭蹭晃一个钟头。”
刘景捏着账本快步过来,嘴角难得往上扬了扬——这是这个月他第三次露笑了。“托这路的福,订单比上月多三成。刚接了个莫罗戈罗的单,一台壁挂式,客户催得紧,今天就得装完。”
李朴接过订单扫了眼,客户是莫罗戈罗镇“周记餐馆”的周老板,华人。莫罗戈罗离达市三个钟头车程,以前走烂路能把人颠得骨头散架,现在柏油路通了,稳当得能放杯开水不洒。“我让老周去装,他手上的活最细,装完直接回。”李朴把订单递张田,眼里亮得像落了星光,“莫罗戈罗挨着米库米国家公园,我早惦记着了,正好趁这机会去转一圈。”
张田笑着点头,往他手里塞了瓶冰镇可乐:“去吧去吧,忙了快俩月,也该松松劲。记住啊,见着野生动物别往前凑,尤其是狮子,远远看就行。”
刘景“哼”了声,却没拦着,转身往仓库里走:“早去早回,别耽误明天东非大厦的安装。对了,备胎带上,那边公园里头的路,可没达市这么金贵。”
李朴应着钻进驾驶室,钥匙一转,皮卡“突突”两声就着了,新轮胎碾过柏油路,只剩细微的“沙沙”声,再没有以前老轮胎“哐当哐当”的杂音。他摇下车窗,风裹着凤凰花的甜香灌进来,吹得额前碎发乱飞。路边的施工队早撤了,只剩几个警示桩立在路边,桩子上缠着红黄绿三色布条,像当地人过节挂的装饰,透着股热闹的喜气。
出了达市,柏油路顺着地势起伏,两旁的景色渐渐换了模样。市区的铁皮房变成了圆顶茅草屋,墙面上画着彩色的马赛人图腾;成片的玉米地铺到天边,绿油油的叶子在风里翻卷,像浪头似的。几个黑人小孩蹲在路边玩弹珠,见皮卡经过,立刻挥着小黑手喊:“China!China!”
李朴笑着挥手回应,心里踏实得很。以前走这条路,眼睛得盯着路面找能下脚的地方,生怕轮胎再扎上带钩的钉子,现在只管稳着方向盘。他哼起《水手》,指尖敲着方向盘打拍子,瞟了眼仪表盘——六十公里每小时,比以前快了一倍还多。
两个钟头后,车钻进莫罗戈罗镇。镇子比达市静些,没有那么多汽车喇叭声,街道两旁的猴面包树长得粗壮,树干得三四个人手拉手才能抱住,树皮像老牛皮似的皲裂着。周老板的餐馆就在镇口,红漆招牌上“周记餐馆”四个中文大字很醒目,门口摆着几张塑料桌,几个华人正埋头扒饭,桌上的番茄炒蛋冒着热气。
老周已经到了,正和周老板蹲在门口抽烟。看见李朴的皮卡,老周赶紧掐了烟起身:“李哥,可把你盼来了!这地方空气真鲜,比达市的黄沙味舒服多了。”
周老板也快步迎上来,双手握住李朴的手,掌心带着灶台的温度:“李老板,可算来了!这天气热得邪乎,后厨的师傅都快中暑了,没空调实在顶不住。我听达市建材厂的老张说,你们家空调制冷快还耐用,特意找你们订的。”
“周老板放心,我们的空调都是正经牌子,制冷量足还省电。”李朴拍了拍样机外壳,“老周跟着我装了三年空调,手艺没话说,保证给你装得严丝合缝,风口都给你调得妥妥帖帖。”
老周拍着胸脯接话,抓起工具箱往肩上一扛:“周老板放宽心,最多一个钟头,保准让你后厨凉丝丝的!”说完就跟着周老板往餐馆里钻。
李朴和周老板坐在门口塑料桌旁,老板娘端来壶凉茶,茶叶是从国内带来的龙井,泡在玻璃壶里,叶片舒展开来。周老板给李朴倒了杯,茶汤清绿:“李老板是头回进莫罗戈罗吧?可得去米库米国家公园看看,离这儿就二十分钟车程,里头野生动物多着呢。”
“正有此意。”李朴喝了口凉茶,清热的茶香滑过喉咙,“我早听王丹姐提过米库米,就是一直没机会来。听说能自驾进去?”
“能!门口买张票就行,外国人贵点。”周老板往远处指了指,“不过里头是土路,下雨就成烂泥潭,陷车是常事。你们运气好,这几天没下雨,路还算硬实。里头有狮子、大象、长颈鹿,要是赶得巧,还能看着角马往塞伦盖蒂迁,那场面,黑压压一片望不到头。”
李朴心里的期待更盛了,茶没喝完就起身告辞。二十分钟后,米库米国家公园的大门撞进视野——原木搭的门框刻着花纹,上面用斯瓦西里语和中文刻着“米库米国家公园”,字体带着手工雕琢的拙劲。门旁站着两个穿卡其色制服的工作人员,腰间挂着对讲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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