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幼舆!你…你岂可如此无状!” 裴楷捂着胸口,脸色因反噬和愤怒而涨红,厉声呵斥,试图为王导挽回颜面,也为这场即将失控的闹剧踩下刹车。
王导脸上的温润彻底消失,眼神锐利如冰锥,直刺谢鲲。那份掌控一切的平静之下,是汹涌的暗流与冰冷的杀机。谢鲲此举,几乎是在公然撕扯他精心编织的规则罗网!但他没有立刻发作,墨玉麈尾稳稳顿在空中,如同即将落下的铡刀,等待着谢昭的回答——无论谢昭说什么,都将成为他下一步行动的借口。
属于“周昉”的记忆洪流在药力催化和死亡威胁下疯狂冲击着谢昭的意志。寒门子弟对跻身清流的渴望、对顶级门阀的敬畏、对死亡的恐惧、袁放被焚成白灰的惨烈景象……无数情绪如同滔天巨浪,要将那个名为“谢昭”的礁石彻底淹没!
“我是谢昭…规则是陷阱…活下去…破局…” 冰蓝色的精神壁垒在狂潮冲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核心的信念如同风中残烛,却死死不肯熄灭!心理学构筑的防线在极限状态下榨取着每一分潜能。
就在这思维几乎凝固的千钧一发之际!
一股更加浓郁、更加甜腻、带着奇异催眠力量的紫色药香,毫无征兆地从王导手中的墨玉麈尾尾尖弥漫开来!这股香气比之前任何时刻都要浓烈,如同有生命的紫色烟雾,丝丝缕缕,迅速扩散,瞬间笼罩了整个清音台!它无视了空气的流动,精准地钻入每一个名士的鼻腔!
“呃…”
“嗯…”
轻微的、带着迷醉意味的呻吟声此起彼伏。
除了谢昭!
就在那浓烈药香即将触及他口鼻的瞬间,规则之瞳猛地一阵剧烈刺痛!视野中,那原本弥漫的紫色雾气骤然变得“清晰”!无数细微的、闪烁着妖异紫芒的颗粒,如同活物般在空气中翻滚、飞舞!它们的目标,是所有人的大脑!
药香惑神!规则强化!
谢昭几乎是本能地屏住了呼吸!同时,二十五世纪物理学天才的思维在生死边缘爆发出最后的璀璨!庞大的流体力学模型在意识中瞬间构建!空气密度、药香颗粒的沉降速度、自身胸腔的起伏、周围空气的微弱流动方向……无数数据流疯狂涌入、碰撞!
目标:利用胸腔起伏制造的微弱气流,在口鼻前方形成一个短暂的低压气旋屏障,最大程度隔绝药香颗粒的侵入!
电光石火间,谢昭的身体极其轻微、却又无比精准地随着一次“自然”的呼吸调整了一下姿态。肩膀微微内收,下颌略低,看似是恐惧下的畏缩,实则是在胸腔与口鼻之间,利用肌肉的微妙牵动,制造了一个极其短暂的、方向向下的微弱气流涡旋!
呼——
带着妖异紫芒的药香颗粒流经谢昭面前时,被这无形的气流涡旋微微带偏了方向,如同溪流遇到了礁石,大部分颗粒绕开了他的口鼻区域,只有极少数逸散分子被吸入!
一股微弱的眩晕感袭来,带着一种奇异的舒适和放松,仿佛要溶解所有紧张和恐惧。谢昭心中警铃大作!立刻在意识深处构筑冰蓝色的精神堤坝,死死抵御这股惑神之力!药力被隔绝了大部分,但仅仅是吸入的微量,就差点让他心神失守!若是吸入更多,后果不堪设想!
而此刻,清音台内,景象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在谢昭未被完全惑神的规则之瞳视野中,他看到了一幅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
那些吸入大量强化药香的名士们,脸上的惊恐、愤怒、羞恼等种种鲜活的表情,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抹平!他们的眼神迅速变得空洞、迷离,失去了所有属于“人”的光彩。皮肤透出一种不自然的、如同上好瓷器般的苍白光泽。身体的动作变得僵硬而刻板,如同提线木偶。
裴楷脸上的愤怒消失了,只剩下一种空洞的严肃,他断裂的麈尾被机械地拿在手中,姿势标准却毫无生气。
诸葛明眼中的关切和恐惧褪去,变成了一片茫然,他维持着“扪虱”的姿态,手指却在僵硬地重复着抓挠空气的动作。
就连刚刚还言辞犀利、锋芒毕露的谢鲲,此刻也像是被抽走了灵魂。他俊美的脸上挂着凝固的、模式化的慵懒笑意,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手中的漆黑麈尾停止了把玩,只是松松地搭在膝上。
整个清音台,除了王导、角落里被束缚着低吼的断臂战士,以及强行抵御药香的谢昭,其余所有名士,都变成了…提线木偶!
他们依旧在“清谈”。
“庄周梦蝶,物我两忘,此乃至境…” 一个木偶名士用毫无起伏的声调念诵着。
“非也,足性自然,方为根本…” 另一个木偶名士僵硬地反驳。
上空,紫黑色的言刃依旧在穿梭、碰撞,但轨迹变得无比刻板、规律,如同设定好程序的激光束,失去了之前的灵动与杀机。
这是一场由提线木偶演出的、诡异至极的“傀儡之宴”!而唯一的观众和操控者,就是高台上,手握墨玉麈尾,眼神深邃如渊的王导!他身上的规则线条如同蛛网的核心,延伸出无数条无形的丝线,连接着每一个被药香惑神的名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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