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将后院深深浸染。
白日的喧嚣早已沉寂,只剩下偶尔的虫鸣和风吹过竹叶的沙沙声。
荣安怀揣着对阴曹涧的猜测和不安,辗转难眠,伤口仍在隐隐作痛。
然而,就在万籁俱寂,更深夜重之时。
一种极其细微的、不同于风声的窸窣声,如同毒蛇滑过草丛,悄然触及了她高度紧绷的神经!
她猛地从榻上坐起,屏住呼吸,侧耳倾听。
不止一个方向!
屋顶、墙外、甚至前院……都有极其轻巧的落足声和压抑的呼吸声!
来人数量远超上次,而且行动更加专业,配合更为默契,正在悄无声息地完成合围!
他们的目标非常明确——就是这个院子!
不好!
荣安的心下一沉,下意识地摸向枕下的短刃和藏在袖中的“含沙射影”组件。
就在她准备发出警示的瞬间。
“嘘……”
一个低沉而平静的声音,如同鬼魅般在她窗外响起,是晏执礼!
他不知道何时已然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她的窗外,语气依旧带着那份令人抓狂的慵懒,却又透着一丝冰冷的锐利:“沉住气。鱼饵够香,鱼儿自然忍不住要咬钩了。看来……是连环局啊,有点意思。”
连环局?
荣安瞬间明悟!
白天的截杀或许只是试探和消耗,甚至是为了确认她的行踪和状态!
真正的杀招,是今晚这波蓄谋已久、志在必得的绝杀。
对方算准了她经过白天的折腾,晚上必然松懈!
“师父……”
她压低声音,带着一丝紧张。
“听着……”
晏执礼语速不快,却清晰无比,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冷静:“院外至少八人,屋顶四人,前门两人佯攻吸引注意。真正的杀招在东侧墙和西侧廊下,各有两人准备破窗突入。都是好手,配合娴熟,用的似是军中断魂弩和破甲锥。”
他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连对方的人数、方位、武器甚至战术意图都摸得一清二楚?
这是何等恐怖的洞察力!
“刘婶。”
晏执礼的声音略微提高,却依旧控制在只有院内能听到的程度:“别装睡了。东墙那俩,你的老本行,能解决吗?”
隔壁房间立刻传来刘大婶沉稳的回应,丝毫听不出刚被惊醒的慌乱:“大人放心,两个小毛贼,俺还应付得来。”
只听一阵极轻微的机括转动声,似乎是什么东西被打开了。
“乖徒儿。”
晏执礼又对荣安道:“你伤未愈,不必硬拼。西侧廊下那两人,第一波弩箭过后,会有一个呼吸的空隙突进。你的‘含沙射影’,练得如何了?够不够快?”
荣安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图,深吸一口气,握紧了袖中已然悄悄组装好的臂弩:“够快!”
“很好。”
晏执礼似乎轻笑了一声,“听我口令。刘婶,三息后动手。徒儿,弩箭响后,默数两息,对准西廊下第一个冒头的,不必省箭。”
他的指挥简洁明了,仿佛不是在应对一场生死围杀,而是在进行一场轻松的棋局对弈。
“三……”
院内死寂,杀机如同绷紧的弓弦。
“二……”
荣安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擂鼓般的声音,她紧紧盯着西侧廊下的阴影。
“一!”
“咻咻咻——!”
几乎在晏执礼话音落下的同时,东侧墙外突然传来两声极其短促压抑的惨叫!
以及某种锐器穿透木板的闷响!
显然是刘大婶不知用何种手段,瞬间解决了那边的威胁。
与此同时。
“噔噔噔!”
前门方向果然传来了猛烈的撞门声和呼喝声,果然是佯攻!
而西侧廊下,两个黑衣人如同预料的那般,趁着东墙变故和前门喧闹制造的刹那混乱,猛地撞开廊下支摘窗,身形如电,疾扑而入!
手中劲弩已然抬起,闪烁着寒光的弩箭直指屋内。
就是现在!
荣安早已蓄势待发!
在第一个黑衣人半个身子探入窗口的瞬间!
“咻咻咻——!”
“含沙射影”臂弩发出几乎微不可闻的机括轻响,三支淬毒的短矢呈品字形,以极高的速度精准地射向那黑衣人的面门和胸口。
如此近的距离,如此突然的打击,那黑衣人根本来不及反应!
“噗噗噗!”
短矢尽数没入体内!
那黑衣人身体猛地一僵,眼中闪过难以置信的惊骇,连哼都没哼出一声,就直接重重地栽倒在地,瞬间毙命!
第二个黑衣人显然没料到屋内的反击如此迅捷歹毒,动作不由得一滞。
而就在他这一滞之时。
“啪!”
一声轻微的脆响,不知从何处飞来一颗小石子,精准无比地打在他手中的劲弩扳机上!
弩箭失控地射出。
“咄——”的一声钉在了房梁上!
“就是现在!拿下!”
晏执礼的声音如同鬼魅般在窗外响起。
荣安岂会错过这良机,她根本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合身扑上,不再是远程射击,而是如同猎豹般贴身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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