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以“安容”的身份打入朱汝楫的社交圈,对荣安而言,只是第一步。接下来的日子,她如同一个最有耐心的猎手,小心翼翼地维系着与朱汝楫这头“肥羊”的关系。她时而与他流连于撷芳楼、丰乐楼等顶级风月场所,纵情声色。时而与他出入赌坊、马球场,挥金如土,荣安适度参与,输赢控制在合理范围,既显豪气又不至引人怀疑。时而又与他及他那群狐朋狗友,在朱家位于汴京的几处别业中举办私密宴饮,极尽奢华。
在这个过程中,荣安凭借“安容”潇洒不羁又“学识渊博”,尤其对享乐之道和“山河无恙”的“深刻见解”的形象,迅速成为了这个小圈子的核心人物之一。朱汝楫对她几乎言听计从,视为最能理解他“品味”和“苦闷”的知己。
然而,荣安的敏锐直觉告诉她,这片看似只有酒色财气的浮华沼泽之下,暗流汹涌得超乎想象。
首先是她察觉到了不止一股力量在暗中盯着朱汝楫。
有时,在她与朱汝楫等人高谈阔论时,会隐约感觉到来自角落或邻桌的、过于专注的视线,但当她去探寻时,那视线又迅速消失,只留下空荡荡的座位或寻常的宾客。那些目光,带着审视与计算,绝非寻常酒客或寻欢者应有的。
还有一次,在从赌坊回朱家别业的夜路上,他们的马车曾与另一辆看似普通的青篷小车擦肩而过。就在交错的一刹那,荣安凭借特工的敏锐,捕捉到了那辆小车窗帘缝隙后,一闪而逝的、如同鹰隼般锐利的眼神!那眼神让她脊背瞬间一凉,绝非善类。
更让她警惕的是,她甚至在一次皇城司内部的短暂照面中,无意间瞥见天权的身影消失在衙署的回廊尽头,而那个方向,并非天字组通常活动的区域。联想到天枢对朱勔可能涉及的财富的兴趣,无论出于公心还是私欲,天字组暗中监视朱汝楫,可能性极高。
朱汝楫,这个看似无关紧要的纨绔子弟,仿佛成了一块被多方势力盯上的、流淌着油脂的肥肉。
蔡京要彻底清算朱勔势力,不会放过他这个至亲侄子;童贯或许也想从朱家财富中分一杯羹,或者借此打击政敌;天枢代表的皇城司深层力量也在伺机而动;甚至可能还有朱勔政敌派来的杀手,或者……如同方腊暗卫一样,被朱勔迫害过、前来寻仇的势力!
荣安感觉自己仿佛在走钢丝,脚下是各方势力交织成的无形巨网,稍有不慎,便会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她必须加快速度,在朱汝楫这块肥肉被彻底分食殆尽之前,榨取到最有价值的信息,然后及时抽身。
机会在一个看似寻常的夜晚降临。
那是在朱家位于金明池附近的一处精致水阁中,朱汝楫再次大摆宴席。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众人皆有了几分醉意。
朱汝楫更是喝得满面红光,舌头都有些打结。他搂着荣安的肩膀,喷着酒气,开始抱怨起来。
“安……安兄,你是不知道……我、我那个叔父,管得也忒宽了!”
朱汝楫大着舌头说道:“小爷我在京城花点钱怎么了?他、他在苏州……那才是……哼!”
荣安心中一动,知道机会来了。她不动声色地又给他斟满一杯,顺着他的话劝慰道:“朱少何必烦恼,防御使大人也是为家族考量。听闻大人在苏州经营有道,富可敌国,些许银钱,又算得了什么?”
“富可敌国?嘿嘿……”
朱汝楫醉眼朦胧地笑了,带着一种既炫耀又有些不安的复杂情绪:“那是自然!不过……有些东西,可不是放在明面上的……嗝……就说去年,那么大一批……‘土产’,神不知鬼不觉就……就运走了,连小爷我都不知道具体数目和去向……真是……”
“土产”?
神不知鬼不觉运走?
荣安的神经瞬间绷紧!
这绝非普通的财物!
朱勔在东南搜刮,所谓的“土产”,很可能就是指那些价值连城的奇珍异宝、金银古玩。而需要“神不知鬼不觉”运走,且连朱汝楫这样的核心子弟都不清楚具体细节,这批“土产”的数量和重要性,恐怕远超常人想象!
这极有可能是朱勔预感不妙,提前转移隐匿的核心资产的一部分!
她按捺住心中的激动,装作漫不经心地追问:“哦?还有此事?以朱少您的身份,竟也不知?防御使大人未免也太小心了些。”
“可不是嘛!”
朱汝楫被戳到痛处,更加不满:“听说……听说是通过‘永济渠’那条线,走了……走了漕帮最隐秘的路子,直接北上……具体到了哪里,只有我叔父和他身边那个姓郝的账房清楚……哼,防我跟防贼似的!”
永济渠!漕帮隐秘路线!北上!姓郝的账房!
这几个关键词如同闪电般劈入荣安的脑海!
永济渠是连接黄河与北方的重要水道,漕帮掌控着水运命脉,其内部确有极其隐秘、用于运输特殊货物的渠道。
“北上”这个方向更是耐人寻味,是隐匿在河北、河东?还是……更远的地方?那个姓郝的账房,无疑是关键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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