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俅,这个名字在北宋末年的汴京城,代表着一个极为特殊的符号。他并非依靠科举正途或显赫军功上位,而是凭借一身精妙绝伦的蹴鞠技艺,于微末时得遇尚为端王的赵佶,并以其出众的“球技”和善于逢迎的玲珑心,成为潜邸旧臣,深得帝心。赵佶登基后,高俅随之平步青云,官至殿前都指挥使,掌禁军宿卫,加封太尉,跻身显贵。
然而,在那些依靠门第、科举或实打实边功晋升的 传统权贵眼中,高俅始终是“幸进”之臣,根基浅薄,难登大雅之堂。但他手握部分禁军兵权尽管其治军能力常被诟病,又深得皇帝宠信,且极擅经营,通过蹴鞠、书画鉴赏等雅好,编织了一张庞大的关系网,在汴京的权贵圈中,也算是一号无人敢轻易小觑的人物。他聪明地不直接卷入蔡京、童贯等人的核心权力斗争,往往扮演着一个看似游离、实则左右逢源的角色,这也是他能在多次朝堂风波中得以“隐身”的原因之一。
此次他于金明池宝津楼举办的蹴鞠大赛,明面上是为庆祝其“寿辰”,其生辰并非此时,只是个由头,实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权贵联谊与实力展示。
受邀者范围极广,涵盖了,皇室宗亲,部分年轻好动的郡王、国公。顶级权贵子弟,如蔡京、童贯、王黼等当朝宰执的儿孙、子侄。勋贵将门之后,如种家、姚家、折家等将门中喜好此道的年轻子弟。清流文官家族,一些家风相对开放、不排斥此类活动的文官家族子弟。深受帝宠的艺术家:如画院待诏、精通音律的官员等。
以及……如高俅自身一般,凭借特殊技艺或宠信上位的“新贵”子弟。
可以说,这张请柬,是踏入汴京最顶级社交圈的一张重要门票,也是各方势力观察、互动、甚至暗中较劲的一个重要舞台。
荣安,或者说“安荣”,一个刚刚入职崇文院、品级低微、毫无背景的秘书省正字,按理说绝无可能收到这样的邀请。
但她早有打算。
她没有动用其他身份,也没有寻求蔡府或皇城司的帮助。她决定,就利用眼下“安荣”这个看似最不起眼的身份,以及它所能接触到的最独特的资源——崇文院秘阁的“知识”与“雅望”。
她将目标锁定在了一位必定会收到请柬,且有可能对“知识”感兴趣的人物——高俅本人。
高俅虽以蹴鞠幸进,但身处赵佶这位艺术皇帝身边,长久浸淫,加之为了附庸风雅,对书画收藏亦有相当的热情,尤其喜好收集一些“有趣”、“新奇”的藏品。
荣安利用在秘阁校勘典籍的便利,精心准备了一份“寿礼”。她找到了一卷前朝佚名画家所作的《蹴鞠图》残卷,此图描绘古人蹴鞠场景,笔法古朴,颇具意趣,但年代久远,破损严重,且作者不详,在秘阁中并不受重视。
荣安利用自己“山河无恙”的功底,在不破坏原画的基础上,进行了精细的修复和补笔,使其神韵重现,并在卷末以一枚仿古的闲章,留下了“秘阁安荣敬献”的痕迹。
她并未亲自前往高府,那太过引人注目。而是通过崇文院一位与高府管事相熟的老书吏,辗转将这份“薄礼”和一封措辞谦恭、自称“末学后进、仰慕太尉风雅”的信函,送到了高俅面前。
这份礼物送得恰到好处。它不显贵重,避免了贿赂之嫌,它贴合高俅的爱好蹴鞠与书画,它出自清贵的崇文院秘阁,带上了一层“雅致”的光环,更重要的是,它显示了送礼者的“巧思”和“手艺”。对于高俅这样追求体面和雅趣的“新贵”来说,这种不落俗套的讨好,远比直接送上金银珠宝更令他受用。
果然,两日后,一份制作精美、带着高府印记的蹴鞠大赛请柬,便由高府下人亲自送到了崇文院,指名交给“安荣安正字”。请柬中还附了一句高俅口信,夸赞其“匠心独运,深得古意”,并期待在赛会上相见。
入场券,到手!
然而,这只是第一步。
高俅举办的蹴鞠大赛并非单人竞技,而是需要以“社”为单位参加,每社至少需五人。荣安孤身一人,必须以“安荣”的身份找到合适的队友组队参赛。
这同样是一个难题。“安荣”初来乍到,在汴京权贵圈中毫无根基,谁会愿意与一个身份低微、默默无闻的崇文院小官组队?
荣安再次发挥了她的洞察力和主动性。她没有盲目地四处求人,而是利用在秘阁工作和之前“安容”身份积累的零星信息,仔细分析了可能参赛的人员名单,筛选出几个潜在的目标。她需要找的,是那些家世不错,但并非最顶尖核心圈层、或许同样需要机会展示自己、或者性子相对单纯不那么势利的年轻子弟。
经过一番暗中观察和有限度的接触,主要通过在崇文院与其他衙门往来公文时,与一些低阶官员或吏员攀谈获取信息,她最终锁定了三位人选,并利用高俅请柬带来的些许“光环”,主动发出了组队邀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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