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上午,前往南苑机场的汽车上,周辰与刚结识的着名报人胡愈之同乘一车。
车厢内气氛颇为轻松,周辰笑道:“愈之先生,我来北平这么多天,你还是第一个敢直接拦我车的。”
胡愈之推了推眼镜,幽默回应:“司令说来北平这么多天,言下之意,是在您济南的地界上,拦您车的人……很多?”
“也不算很多,”周辰摆摆手,语气随意,“但偶尔确实会有。有的是拦路喊冤,有的是想毛遂自荐,当然,更多时候是同僚或者下属跑来搭个顺风车,省得再去叫车。”
胡愈之笑道“我正是为此而来,我在上海的报纸上看到过报道,说周司令您出门在外,时常会主动停车搭载需要帮助的行人,并以此在军中和地方政府中进行倡导,形成风气。
报上还说,受此风气影响,贵部先锋军的一位军官,即便身负紧急军务,也不惜暂时违背军令,将一名突发重病的农村老太太送到城里医院救治。
事后,这名军官非但未受责罚,反而因救人之举受到了嘉奖。”
他顿了顿,目光中带着求证之意,“这报纸上说的,是真是假?我自然得亲自来验一验。”
周辰听得很认真,纠正道:“报纸上的事情大体不差,但有一点说得不准确——并非因为我的倡导,那名军官才会那么做。
没有我的倡导,我相信先锋军里绝大多数军官,在那种情况下,都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冒着风险去救人。
这是我们先锋军内部慢慢形成的风气,是集体的功劳,绝非我周某一个人倡导之功。”
“原来如此,受教了。”胡愈之点头,表示理解,随即又道,“今日有幸搭了周司令的便车,我也不能白搭。
回去之后,我定要将今日的所见所闻,尤其是司令这番话,原原本本登到报纸上,替您和您的先锋军好好宣传一下这股清廉亲民、勇于任事的风气。”
周辰闻言,夸张地一拍大腿,用幽默语气说道:“哎呀!我载了这么多人,还是头一回收到报酬!这回可真是赚大了!愈之先生的金口玉言,那可是一字千金啊!这广告效应,比登十版头版都管用!”
车内的气氛愈发融洽。胡愈之话锋一转,看似随意地提起另一件事:“不过,我这儿还有个小小的疑问,想向司令讨教。
我的一位朋友,育才先生,发来电报跟我说,他到了济南的明德医院,经过医生详细检查才发现,他的病其实并不复杂,只需对症下药即可,根本无需如贵军军医所说,必须千里迢迢到山东住院治疗。
他说你们先锋军的军医颇有危言耸听之嫌,几乎是把他诓了过去。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周辰面不改色,应对如流:“医生出于谨慎,将病情最坏的可能性告知病人,这是负责任的表现,完全是为了病人好。
到了医院,用了更先进的设备检查,发现实际情况比预想的乐观,这是医学上的常事,再正常不过。
这怎么能说是诓骗呢?这恰恰说明我们的军医谨慎。”
胡愈之紧接着追问:“那既然他的病都快好得差不多了,怎么,贵方似乎还不打算放他回上海呢?”
周辰依旧面不红心不跳,逻辑清晰地解释道:“愈之先生,育才先生在山东接受的是最顶尖的治疗,使用的都是昂贵的药物,这治疗费用可不低。
他并非我先锋军体制内人员,无法享受我们的医疗补贴。那么,病治好了,留在山东,为我们撰稿以抵偿部分医药费,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这恰恰证明了我们先锋军的医疗体系有多么的人道主义精神——先治病,后谈钱!就算病人事后确实无力支付,也没关系,我们允许他以力所能及的劳动抵债,绝不会逼得人家破人亡。”
胡愈之都被这套说辞噎了一下,无奈道:“可我之前已经往医院指定账户寄去一笔钱,足够支付他的医药费了。”
周辰立刻露出惊讶和遗憾的表情,演技十分自然:“哦?有这回事?哎呀,真是不好意思,医院方面反馈说并未收到。
愈之先生,您得去问问邮局方面?是不是路上出了什么纰漏?这兵荒马乱的,汇款延误甚至丢失,也是常有的事嘛。”
见周辰打起太极,胡愈之决定不再绕弯子,直言道:“司令,您爱才、惜才之心,业界同仁都有所耳闻,亦深感敬佩。但正所谓强扭的瓜不甜,您这样变相限制人身自由,恐怕非君子所为吧?”
周辰索性摆出几分无赖的模样,嘿嘿一笑:“甜不甜的,我不亲口尝尝怎么知道?再说了,就算不甜,也能解渴不是?”
他收敛笑容,语气变得认真了些,“而且,我真心觉得,育才先生留在山东,更能发挥他的惊世才华。
别的不说,至少在我们这边,投稿审稿流程简单快捷,绝不会在思想内容上无端卡他,让他能畅所欲言。再说了,”
他两手一摊,“腿长在他自己身上,他若是真心想走,我们难道还能派兵硬拦不成?我们可是讲法律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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