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三方正式会谈的地点选在了怀仁堂。
堂内布置得庄严肃穆,长条会议桌摆在中央,周辰、宋庆龄先生、翔宇先生各据一方。
周围设满了旁听席,来自各界的贤达、经过严格筛选的记者们济济一堂。
为了给这次会议奠定一个良好的氛围,周辰事先让张弈写了两幅字,挂在大厅两侧。
左侧曰,内战无英杰;右侧曰,外战无仇寇。
会议初始的进程出乎意料的顺利。一份事先经过多方磋商的《共同纲领》被摆上桌面。
纲领内容振奋人心: 第一,国家、民族之利益高于一切,超越任何阶级、政党、团体及政治思想之分歧。
第二,誓要力争废除一切不平等条约,收回所有租界与利权;任何政党、军队均不得私自与外部势力签署任何有损国家主权与利益之条约、协定。
第三,明确人民为国家之主人翁,人人生而平等,政府仅为代表国家行使职权之机构,需对人民负责……
三方代表依次在文件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钢笔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在寂静的大堂内显得格外清晰。每落下一个名字,台下便响起一阵克制的掌声。
签字完毕,周辰含笑起身,面向众人道:“纲领既成,便是我等对国人之庄严承诺。宋先生德高望重,乃我辈楷模,可否请您为诸位翘首以盼的各界贤达,宣读这份纲领?”
宋庆龄先生欣然应允,她站起身,将纲领条款一字一句清晰地宣读出来。
她的每一个字都蕴含着力量,回荡在怀仁堂高大的殿宇之中,也敲打在每一位旁听者的心上。
许多人边听边不住地点头,眼眶湿润,仿佛看到了民族复兴的曙光。宣读完毕,掌声雷动,久久不息。
宋先生微笑着向各方颔首致意,然后优雅地坐下,将主场交给了周辰和翔宇先生。
她知道,最难的部分,才刚刚开始。
周辰清了清嗓子,目光扫过翔宇先生,然后看向台下:“纲领虽好,终需落实。我遍观史书,发现一个最朴素的道理——任何秩序,无论其理想多么高远,最终都需要依靠暴力来维护。”
“因此,我觉得此次谈判,应当先难后易。趁着大家方才签署纲领,兴致正高,心气也足,不如就把最棘手的难题——军队问题,先解决掉。如何?”
翔宇先生脸上温和的笑容不变,甚至更加从容:“周司令所言极是。军队确实是国家的支柱,是抵御外侮的根本,也是最需要理清界限的问题。我党对此抱有最大的诚意,也愿意在此问题上进行深入探讨。”
周辰非常满意地点点头,语气变得更加体贴和通情达理:“翔宇先生深明大义,令人敬佩。但我深知,军队问题牵一发而动全身,尤其敏感。
所以我们更应该多一点耐心,多一点理解,多一点沟通。要设身处地地为对方想一想,寻找一个对各方、对国家都最有利的方案。”
只是,他这番体贴的话语,让翔宇先生心中的生出了一丝不安,但脸上仍保持着风度:“我完全赞同周司令的看法。我说过,我党此次是带着诚意而来的,必要的时候,也愿意为了抗日大局,做出一定的牺牲和调整。”
“谈不上牺牲,翔宇先生言重了。”周辰摆摆手,笑容可掬,“只是时代在变,形势在变,我们的军队思想和结构,也需要做一些‘小小的调整’,以适应全新的抗战局面嘛。”
说着,他对身后的副官示意了一下。副官立刻将一份早已准备好的文件草案,恭敬地递到了翔宇先生面前。
“这是我方基于当前局势和未来国防需要,草拟的一份关于军队整编与统合的建议草案,请翔宇先生先过目。”
整个怀仁堂的气氛瞬间绷紧到了极点。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份薄薄的文件上。
就在这个令人窒息的档口,旁听席上,一位戴着金丝眼镜的《大公报》记者张季鸾先生,只觉得胸口发闷,额角冒汗,实在有些适应不了这陡然升级的压力。
他低声对身旁的人道了声“抱歉”,急忙起身问服务生厕所在哪里。
在厕所里,他用冷水冲了把脸,试图平复激烈的心跳。
磨蹭了一会儿,他点着一支烟,靠在走廊的墙壁上,并不急着回去面对那场无声的惊涛骇浪。
没过多久,另一个身影也从会场里溜了出来,同样点起了一支烟。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同样的凝重和一丝逃离现场的尴尬。
张季鸾苦笑一下,吐出一口烟圈:“愈之兄,你也受不了了?”
胡愈之推了推眼镜,同样报以无奈的苦笑:“季鸾兄,不瞒你说,我也算见识过一些场面了,可还真没见过这么谈判的。
纲领签字的墨迹未干,就直接把最烫手的山芋端上来,而且是直奔核心而去。
我刚才在里面,听着周司令那‘体贴入微’的话,再看翔宇先生的笑容,我这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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