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不用日本方面催促,汪填海自己就有出兵的打算,他知道自己的地位不稳,尤其是得不到军方的支持。
但正因为如此,他才更要获取军功,而先锋军作为党国的第一大敌,更是屡次击败他的政敌常凯申。
如果能够在战场上击败先锋军,哪怕只是他们的偏师,也能够让他在政治上获得巨大的威望。这样,对日本人也是一个交代。
只是,还是那个问题,他空有领袖的名义,军队却不听他的话。
权力这种东西,绝不是说占据某个职位就能够自然获得的,它是要能够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他人的精神世界。
在党政两界,汪填海倒是有一批拥趸,但在军界,只有张发奎和他关系稍微亲近一点。
但张发奎的立场是坚定反日的,”自从汪填海暗中接触日本的消息被爆出来之后,老张就和他割袍断义了,那是生怕自己也沾上了汉奸的骂名。
他稳健了一辈子,爱惜羽毛,要是临了晚节不保,那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在张发奎这里吃了闭门羹,汪填海又想到了薛岳,他现在是第一兵团司令官,手握国民党最精锐的一支大军,还控制着淮河防区,国府要清剿叛逆,怎么也绕不开他。
于是,汪填海一纸电文,就让薛岳从蚌埠飞回了南京。
此刻,汪填海一身熨帖的中山装,试图在宽大的沙发里坐出权威感,但他微蜷的手指和略显急促的眨眼,暴露了内心的焦灼。
他对面,第一兵团司令官薛岳军装笔挺,坐姿如钟,面色沉静,眼神深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
汪填海端起茶杯,语气努力维持着以往的温和,“伯陵一路辛苦,前线情况如何?将士们还安稳否?”
薛岳微微颔首,礼节周全却无热络:“劳汪先生动问。淮河一线暂无大战,将士们恪尽职守,防务稳固。”
汪填海干笑两声,放下茶杯,身体前倾些许:“那就好,伯陵治军,我是放心的。想起当年在广州……唉,时光荏苒啊。”
薛岳目光掠过窗外,语气平淡:“时移世易,如今某是职责所在,不敢懈怠。”
汪填海笑容微僵,知道温情牌无效,神色转为凝重:“伯陵,今日请你来,实在是有关乎党国前途命运的大事与你相商。”
“汪先生请讲。”薛岳的目光锐利起来,知道戏肉来了。
“山东的战局,想必你也已经知道了。日本……友军已在龙口登陆,正与先锋军那伙叛逆激战,此乃天赐良机!”
他稍作停顿,见薛岳毫无反应,声调不由得拔高,带上了一丝激昂:“先锋军,名为抗日,实为祸国殃民之巨匪!其与红党勾勾搭搭,沆瀣一气,若任其坐大,则党国危矣,华夏文明亦有倾覆之危!
眼下正是我等戡乱救国之时!中央,已决意出兵北上,剿灭此獠,收复山东,以正视听!”
薛岳开口,声音平稳却如铁石:“薛某接到的命令,是守卫淮河,拱卫地方,防一切来犯之敌。”
薛岳再次模糊了“敌”的指向,但意思昭然。
汪填海脸色陡沉:“伯陵!时局已变!常凯申主动辞职,可谓是畏敌如虎,早已不堪代表国府!你身为党国栋梁,当明辨是非,顺应潮流!”
“只要你服从中央之命,率部北上。事成之后,山东军政,由你一言而决!陆军总司令之位,亦虚席以待!青史留名,封疆裂土,在此一举!伯陵,万不可自误!”
薛岳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直到汪填海说完,他才缓缓站起身。这个动作让汪填海一惊,也跟着站了起来。
薛岳目光如电,直视汪填海:“汪先生,薛某是个军人,只懂简单道理。”
“军人确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但军人更有保家卫国之天职!日寇践踏我国土,屠杀我同胞,今又不宣而战,大举犯境!
我辈军人,不思北上支援,携手抗敌,竟要行次背后捅刀之举?此举,与禽兽何异?!恕薛某直言,此令,绝非救国之道,实乃祸国之举!薛岳不敢奉召,更不能奉召!”
这一番话,义正辞严,如同一个个耳光,狠狠扇在汪填海脸上。他气得浑身发抖,脸色由红转白,指着薛岳:“你……你……薛伯陵!你竟敢……竟敢如此对我说话!你可知抗命的后果?!”
薛岳傲然站立,丝毫不退:“无非是撤职查办,甚至刀斧加身。但薛某宁愿站着死,也绝不跪着生,更不愿遗臭万年,被子孙后代戳着脊梁骨骂我是汉奸国贼!”
“汉奸!”这两个字彻底刺痛了汪填海最敏感的神经,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尖声叫道,一直以来维持的温文尔雅荡然无存。
“我知道!现在外面有很多人把我与秦桧相提并论!但谁又能够明白我心中的苦楚与远见?谁又能体谅我曲线救国之良苦用心?!”
他的情绪激动,挥舞着手臂,“如今之局势,绝非是南宋初年宋金两国军力相当!而是南宋末年,蒙元势大,无可抵挡!联蒙灭金乃是迫不得已的生存之道!
我们现在不发兵北上,去分一杯羹,整个北方就真的都要被日本人彻底占去了!我们这是在争夺生存空间,是在为未来保留一丝元气!你懂不懂?!”
薛岳最后一丝礼节性的尊重消散殆尽,眼中只剩冰冷的嘲讽:“汪先生高论,薛某愚钝,难以领会。
不过,据薛某所知,蒙元铁骑,横扫天下。薛某读书少,见识浅,但还真没见过,能被金国打得丢盔弃甲、死伤枕藉的蒙元。”
这句话,如同最锋利的匕首,精准无比地捅破了汪填海所有的诡辩和自欺欺人。
它赤裸裸地指出了日本军队并非不可战胜的蒙元,而他们正在进行的,也绝非是什么高明的联蒙灭金,只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引狼入室!
汪填海如遭雷击,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指着薛岳的手指颤抖着,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所有的伪装、所有的理由,在这一刻被撕得粉碎,只剩下赤裸裸的现实。
薛岳不再看他,整了整军帽,沉声道:“汪先生若无其他事,薛某前线军务繁忙,就此告辞。保重。”
说完,他转身,迈着坚定的步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只留下汪填海一个人僵立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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