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天,大雷音寺。
唐玄奘睁开眼的瞬间,万道金光刺入瞳孔。他下意识抬手遮挡,却发现自己的手臂上缠绕着淡淡佛光,肌肤如玉,哪里还是那个历经风霜的凡僧模样?
“这是......”他猛然坐起,身下不是悬崖边的乱石,而是一朵盛开的金莲。莲瓣缓缓开合,吞吐着天地灵气。四周云雾缭绕,远处传来阵阵梵音,空气中弥漫着檀香的芬芳。
“金蝉子,你终于醒了。”浑厚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唐玄奘——不,此刻应该称他为金蝉子。抬头望去,只见如来佛祖端坐于莲台之上,脑后佛光如日,照彻三千世界。佛祖面容慈悲,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金蝉子瞳孔微缩,他最后的记忆还停留在双叉岭的悬崖边。那支淬毒的箭矢穿透喉咙的痛楚犹在喉间,温热的血液喷涌而出,染红了锦斓袈裟。白战声嘶力竭的呼喊,拓跋玉惊恐的面容。
“我死了吗?”金蝉子喃喃自语,手指不自觉地抚上咽喉。那里光滑如初,没有半点伤痕。
观音大士手持净瓶,立于佛祖左侧,闻言轻叹:“痴儿,你本就是我佛门金蝉,何来生死之说?”
金蝉子环顾四周,五百罗汉分列两侧,或怒目或慈悲;八大金刚持杵而立,威严肃穆;诸天菩萨宝相庄严,佛光缭绕。这分明是西方极乐世界,大雷音寺内!
“十世轮回,功德圆满。”如来佛祖声如洪钟,“金蝉子,你可知为何最后一难是穿喉之劫?”
金蝉子忽然头痛欲裂。破碎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第一世他是小沙弥,为救一只白狐跌落山崖;第二世他是游方僧人,被强盗乱刀砍死;第三世......直到第九世,他成了大唐高僧玄奘,奉旨西行取经。每一世,他都死于非命。
“弟子......不知。”金蝉子伏拜于莲台,声音颤抖。他忽然想起自己为何被贬凡间——那一日在菩提树下,他质问佛祖:“若众生平等,为何有佛与凡人之别?若佛法无边,为何要设八十一难?”
当时佛祖只是微笑,说他“执相太深”,罚他十世轮回,体悟众生之苦。
“因为咽喉乃言语之关。”观音大士轻声道,“你十世轮回,九世皆因多言丧命。这一世你谨言慎行,却终究难逃口舌之劫。”
金蝉子浑身一震。他忽然明白过来,双叉岭上,那支箭并非偶然。金蝉子抬头,直视佛祖,“敢问我佛,西天取经,取的究竟是什么?”
大雄宝殿内霎时寂静。诸佛菩萨面色微变,唯有如来依旧含笑。“好一个金蝉子。”
佛祖缓缓道,“十世轮回,仍未磨去你的锋芒。”
就在此时,金蝉子注意到观音大士的右手微微颤抖,净瓶中的柳枝无风自动。
而坐在佛祖右侧的弥勒佛,虽然笑容可掬,眼中却闪过一丝阴霾。
“请佛祖明示。”金蝉子再拜,心中却已掀起惊涛骇浪。他忽然想起取经路上那些不合常理的劫难:有些妖怪明明已被悟空降服,却突然暴起伤人;有些仙佛坐骑下凡为妖,时机拿捏得恰到好处;还有那些看似偶然的相遇与离别......一切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操控着。
如来佛祖伸手指向金蝉子眉心:“你且看来。”
刹那间,金蝉子眼前浮现万千景象:他看见南天门内,玉帝与太上老君密谈;看见五庄观中,镇元子将人参果送入丹炉;看见灵山脚下,阿难迦叶向道童递出一卷假经......
“西游取经,不过是佛道之争的一局棋。”佛祖的声音在金蝉子识海中回荡,“而你,金蝉子,是本座最重要的一枚棋子。”
金蝉子如遭雷击。他想起自己每一世惨死的场景:那些强盗、妖魔、天灾背后,竟都有仙佛的影子!“为何......金蝉子声音嘶哑,为何要如此对我?”
“因为你是金蝉。”观音大士终于开口,眼中含泪,“金蝉脱壳,方能见性成佛。这十世劫难,是要褪去你所有执着,成就无上菩提。”
金蝉子忽然大笑,笑声中带着几分癫狂:“所以那支箭……”
“是贫僧安排的。”观音坦然承认,“若不如此,你如何能斩断最后一丝尘缘?”
金蝉子止住笑声,眼中佛光暴涨。他缓缓站起,脚下金莲随之绽放。十世记忆在神识中交融贯通,那些支离破碎的线索终于连成一线。
“原来如此。”金蝉子一字一顿,“西天取经是假,佛道争锋是真。我不过是个幌子,让天庭放松警惕,好让佛法东传。”
如来佛祖含笑点头:“善哉,你终于明白了。”
“但我不明白的是……”金蝉子突然话锋一转,“既然要传法,为何又要设下重重阻碍?既然选我取经,为何又要置我于死地?”
佛祖不语,只是抬手轻挥。刹那间,大雷音寺景象变幻,金蝉子发现自己站在一片虚无之中,面前只有佛祖一人。
“因为真正的佛法,不在经书中。”佛祖的声音变得缥缈,“金蝉子,你十世轮回所经历的每一刻痛苦、每一分感悟,才是真正的无上妙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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