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白战强抑着心口撕裂般的剧痛,声音压得极低,唯恐惊碎了什么,“我们不是夫妻吗?还有什么……是我不能知晓的吗?”
拓跋玉于心中默念:“夫君,请恕我隐瞒之过,莫要怨怪。这寒毒乃是每回你我缠绵之际,自你身上悄然渡予我,莫非你忘了,自己本是西海三太子敖烈化身的小白龙?千年深居海底,一身寒气浑然天成。”
她的指尖在他那道象征功勋与杀戮的刀疤上轻轻摩挲了一下,仿佛在确认某个遥远的印记。
然后,她收回手,眸光转向窗外那片被烈日炙烤得发白的庭院,声音飘渺得如同隔世:“记得那年仲夏……也是这般炎热,‘赤焰焚城’后的庆功宴上……”她顿了顿,不再说下去,眼中一片空茫的沉寂。
“赤焰焚城”四个字,如同滚烫的烙铁,猛地烫进了白战的脑海!无数腥风血雨、烈焰滔天的画面瞬间汹涌而至!
刀光剑影,血肉横飞,“蛇纹”组织首领那双阴鸷如毒蛇的碧瞳……
还有……还有那场庆功宴上,他与她第一次举杯对饮时,她那被酒液映得格外潋滟的眼波,以及她亲手为他斟上的那一盏……碧莹莹的梅子酿……
就在白战心神剧震、被那血腥回忆与拓跋玉意有所指的话语猛烈冲击的瞬间,紧闭的房门被猛地撞开!
“王爷!”
江木的身影如同被狂风卷回的残叶,狼狈万分地冲了进来!
他玄色的劲装上赫然沾染着大片深褐色尘土与刺目的暗红血迹,左肩处衣衫破裂,一道狰狞的刀伤皮肉翻卷,正汩汩向外渗着鲜血。
他脸色苍白如纸,呼吸急促混乱,显然是经历了一场极为惨烈的搏杀。
他冲得太急,一个踉跄,单膝重重跪倒在冰冷坚硬的金砖地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他抬起头,沾满灰尘血污的脸上,那双惯常锐利的眼睛里此刻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怒和一丝……绝望般的耻辱!
“属下……属下该死!”江木的声音嘶哑颤抖,带着血气,“持王爷宫牌……过景阳街牌楼……遭遇伏击!对方……对方至少有八人!武功路数极其狠辣诡谲……为首者……左腕刺有盘蛇纹身!”
他猛地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吐出那个足以将白战彻底打入冰冷深渊的噩耗:“宫牌……被夺了!”
“盘蛇纹身!”
“宫牌被夺!”
这两个消息如同两道撕裂虚空的霹雳,几乎同时炸响在白战耳边!
“噗——”
一口猩红灼热的鲜血再难抑制,猛地从白战口中狂喷而出!如点点凄厉红梅,溅落在拓跋玉那片未曾沾惹尘埃的雪白裙裾之上,触目惊心!
他高大的身躯剧烈一晃,眼前霎时一片血雾弥漫,天旋地转!
视野的最后,是拓跋玉霍然抬起的、终于不再平静的眼眸。
那双曾令他沉醉无数次的清澈眼眸里,此刻清晰地倒映着他自己苍白染血的脸,以及一种深沉到了极点的、冰封般的……悲恸?绝望?亦或是……一切尘埃落定后的万念俱灰?
世界在他眼前轰然崩塌,碎裂成一片片光怪陆离的绝望碎片。
冰冷的宫牌落入蛇纹之手,剧毒深种于结发之人体内,那尚未成形的微弱胎息……
还有这步步惊心、环环紧扣的绝杀之局……原来那柄悬顶的利剑,从未移开过分毫!
而他,竟天真地以为拥有了她,便足以抵挡这世间所有的风雪与寒刃!
指尖下意识地抚上那道曾被她冰凉掌心覆过的刀疤,粗糙的触感提醒着他过往的每一场浴血拼杀。
这刀疤曾是他铁血王权的勋章,此刻却成了最尖锐的讽刺,他连枕边人都护不住,连自己的骨血都处于蚀骨毒液的侵蚀之下,谈何安邦定国?谈何权倾天下?
暮色如同倾倒的浓墨,瞬间吞噬了窗棂边最后一缕挣扎的天光,将室内也染上一层沉郁死寂的灰蓝。
唯有几盏宫灯在角落无声燃烧,昏黄的光晕在白战染血的视野里扭曲、晃动,像鬼火般漂浮于无边无际的绝望之海上。
“王……王爷!”
侍女们压抑的惊呼碎裂在凝固的空气里,如同投入深潭的小石子,几乎激不起涟漪。
白战高大的身躯如同耗尽所有支柱的危楼,猛地向后倾颓,沉重的背脊“咚”一声撞在冰冷的雕花楠木柱上。
柱身微颤,尘屑簌簌而落,仿佛连这王府象征权力的坚固之物,也承受不住他此刻灵魂的重量与崩塌。
视野里的血色并未褪去,反而化作一片粘稠翻滚的猩红旋涡。
剧痛从四肢百骸深处炸开,分不清是旧伤撕裂,还是心脉寸断。
他粗重地喘息,每一次吸气都像在吞咽滚烫的沙砾,喉间铁锈味浓郁得令人作呕。
那片雪缎裙裾上,点点猩红如寒梅泣血,灼痛了他的眼,更烧穿了他的心。
“玉儿……”
他涣散的目光艰难地聚焦,穿透那片朦胧血雾,死死锁住几步之外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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