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在第八夜,乌云再度压境。
暴雨重临,江涛咆哮如千军奔腾。
沈知微正在舱中整理医案,忽觉颈间听诊器剧烈震颤!
她猛地抓起血晶——原本稳定的淡红色光泽,竟瞬间转为深褐,且不断闪烁,频率急促如心跳。
她冲出船舱,望向下游某段江面。
那里,堤坝轮廓在闪电中忽隐忽现。
一段本该坚实的土地,正微微塌陷,水流渗出之处泛着诡异的泡沫。
血晶嗡鸣不止,像是在尖叫。
她瞳孔骤缩,立刻吹响铜哨。
医船纷纷点亮知微灯,灯光连成一线,迅速向那段江堤靠拢。
“压舱固堤!”她厉声下令,“所有重物集中左舷,水手备缆绳!春杏,准备石灰包和沙袋——快!”
风狂雨骤,雷声滚滚。
而在遥远宫墙深处,一道未署名的密报正被送入东厂密室,上面仅有一句:
“灯链未断,反成民心之锚。”
江心,血晶仍在震颤。
那抹深褐色,正沿着晶体纹路,缓缓爬升。
暴雨如天倾,江面翻涌成墨色深渊。
那一夜,雷声未歇,堤坝某处忽然传来低沉的“咔”响,像是大地在噩梦中抽搐。
沈知微颈间听诊器猛地一震,血晶瞬间由褐转黑,嗡鸣如厉鬼嘶嚎。
她几乎是撞开舱门冲出,目光死死锁住下游——闪电劈落的刹那,一段隐秘江床正渗出泡沫泛黄的浊流,水流扭曲,仿佛有活物在地下挣扎喷涌。
“不是自然溃堤!”她脑中电光火石,“是人为破坝引毒!”
没有半分迟疑,铜哨尖鸣划破风雨。
三十艘灯船应声而动,灯火连成赤链,逆浪疾驰。
沈知微立于主船船首,声音穿透雨幕:“压舱固堤!所有重物左舷集中!春杏,石灰包、沙袋,即刻投放!”
医婢们奔走如风,渔民扛起麻袋跃上临时浮台。
可激流太猛,土石刚投下便被吞噬。
就在此时,一道黑影自雨夜深处破浪而来——鹰喙率五名黑骑驾独舟突至,铁索飞掷,钉入松动坝基。
他们以身为桩,用绳索串联医船,硬是在激流中撑起一道人墙。
“再加三根缆!”沈知微吼道,亲自搬起石袋往舷边运。
突然,上游一声巨响!
一艘废弃空船被洪流裹挟,如疯兽般直撞主阵。
若被撞开,整条防线即刻崩解。
千钧一发之际,鹰喙猛然跃起,一脚踹断空船舵杆,自己却被反力掀翻,肩背狠狠撞上铁桩。
箭矢自对岸林中暴射而出——竟是埋伏已久的杀手!
三支利箭贯穿他左肩、右腹与大腿,鲜血混着雨水在甲板上拖出长长的红痕。
可他仍死死抱住舵盘残骸,脊背抵住船身,像一尊不肯倒下的铁像。
“鹰喙——!”沈知微扑过去,刀光一闪割断缠绳,一把将他拽回。
她撕开他衣袍,指尖触到箭杆时瞳孔骤缩——箭头淬毒,伤口边缘已现青灰。
但她没有半分犹豫,取出银钳,咬牙一根根拔出,烈酒冲洗,缝合止血。
血顺着她手腕流进袖口,她恍若未觉。
昏迷前,鹰喙喘息如破风箱,嘴角却扯出一丝笑,低语:“头一回……替活人拼命……值了。”
沈知微动作一顿,眼底掠过罕见的震动。
她轻轻抚过他额头,低声:“你不是鹰喙,你是人。”
一夜鏖战,天明时分,雨势渐收。
大坝巍然未溃,江水缓缓归槽。
三十盏“知微灯”依旧高悬,虽有几盏熄灭,余者却更显明亮,宛如星辰镇守长河。
沈知微立于最高灯船之巅,晨光染白她眉睫。
颈间听诊器静静垂落,血晶外层竟凝出一层透明结晶壳,温润如玉,遇风微光流转——自此,逢毒则蓝,见净则淡,已成江魂之眼。
她望向京城方向,唇角微扬,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吹散:
“他们以为烧掉一艘船,就能灭掉声音……可现在,整条长江都在说话。”
忽然,血晶最深处,一道极细纹路悄然浮现,如血脉蜿蜒,隐约拼出两个字——
“宫……井……”
她呼吸一滞,指尖缓缓抚过那处结晶,冰凉如触千年寒骨。
心湖翻涌,却无惊惧,唯有彻骨清明。
“母亲……”她喃喃,眼底燃起幽焰,“你是想告诉我……毒,早就进了皇城?”
风过江面,灯影摇曳,仿佛天地俱在倾听。
喜欢我,接生婆,掌中宫尺请大家收藏:(www.20xs.org)我,接生婆,掌中宫尺20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