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城事了,张衍志和父亲退了租住的小院,收拾行装就准备还乡了。
此番归程,不再如去时那般寒酸。
同窗赵文轩和孙浩早已约好结伴而行,张屠夫更是难得地豪气了一回,径直去车行租了一辆宽敞的马车。
“彘儿如今是府案首了,可不能像来时那样跟着牛车颠簸。”
张屠夫摸着车厢里柔软的垫子,对儿子憨厚地笑道,眼里满是疼爱。
张衍志心中温暖,知道父亲这是变着法儿地想让他舒服些。
赵文轩在一旁打趣:“张叔,您这回可算是扬眉吐气啦!”
孙浩也笑着附和。
一行人辞别府城,马车辘辘,踏上了归途。
有了代步工具,行程轻快了许多。
三个年轻人挤在车厢里,谈天说地,时而切磋诗文,时而畅想未来。
赵文轩依旧活泼,说起府城见闻眉飞色舞;孙浩则稳重不少,更多时候是静静听着,偶尔插言几句,目光中却比以往多了几分对张衍志的敬佩。
张屠夫坐在车辕上与车夫闲聊,听着车厢内传来的笑语,脸上始终挂着满足的笑容。
……
三日后,熟悉的镇子轮廓终于出现在视野中。
在镇口与赵文轩、孙浩道别后,张衍志对父亲道:“爹,先去一趟书院吧,得向先生报个喜。”
“好!还是彘儿你想的周到!”
很快,马车在书院门前停下。
此刻正是上课时分,书院内传来朗朗读书声。
张衍志整了整衣冠,轻轻推开讲堂的门。
讲台上,李秀才正手持书卷,领读着《论语》。
忽见门开,张衍志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先是一愣,随即眼中爆发出惊喜的光芒。
他强压住激动,对堂下学子道:“尔等先自行诵读。”
随即,便快步迎了出来。
“衍志!你…你回来了!”
李秀才抓住弟子的手臂,上下打量着,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府试…结果如何?”
张衍志后退一步,躬身行了一个大礼,声音清朗,足以让讲堂内竖着耳朵偷听的学子们都听得清清楚楚:“学生张衍志,幸不辱命,蒙知府刘大人青睐,取中本次府试案首。”
“案首?!”
李秀才的声音猛地拔高,几乎破了音,满脸的皱纹都因激动而舒展开来,大笑道:
“哈哈好!天佑我李塾!衍志,你…你真是为师长脸了!”
他用力拍着张衍志的肩膀,眼眶竟有些湿润。
讲堂内,顿时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惊呼和议论声,所有学子都望向门口那道清瘦的身影,目光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羡慕与崇拜。
“先生过誉了,皆是先生平日教诲之功。”
张衍志谦逊道。
“哈哈,莫要过谦!你是我李某人执教以来,最得意的弟子!”
李秀才畅快大笑,旋即又关切道,“一路辛苦,你先回家好生休息,明日再来上课不迟。”
“谢先生。”
张衍志顿了顿,略带一丝不易察觉的腼腆,“还请先生…代为转告婉儿妹妹一声。”
李秀才何等精明,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捋须点头:“放心,那丫头念叨你好几日了,老夫定当告知。”
辞别先生,父子二人再次登上马车,朝着张家村行去。
越是靠近村庄,道路越是熟悉,张屠夫的话反而少了,只是不时伸长脖子向前张望,粗糙的手指反复摩挲着衣角。
张衍志望着车窗外掠过的田野和屋舍,心中亦是波澜起伏,近乡情怯,大抵如此。
马车刚到村口,远远便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那棵老槐树下翘首以盼。
正是五姐梅花!
“爹!彘儿!”
梅花眼尖,立刻提着裙摆飞跑过来,脸上洋溢着喜悦。
“五姐!”
张衍志跳下马车,梅花已冲到近前,先是仔细端详了弟弟一番,连声道:
“瘦了,瘦了,在府城肯定没吃好!”
然后就迫不及待地开始汇报家中的大事:
“你们可算回来了!家里这段时间可忙了,娘带着我们又做了好几批肥皂,卖得可好了,攒下不少钱呢!还有啊,咱家那头老母猪,前几天下崽了,足足下了十二只,个个活蹦乱跳的……”
她叽叽喳喳说了一通,最后才小心翼翼地,带着无限的期待看向张衍志,声音低了下来:“衍志…你…你考得咋样?”
张屠夫此时也下了车,闻言故意板起脸,清了清嗓子:“咳咳,回家再说,回家再说!”
梅花嗔怪地看了父亲一眼,却也不敢多问,赶紧帮着拿上行李,引着马车往家走。
离家两月,那熟悉的篱笆小院似乎并无多大变化,却又仿佛处处透着一种殷切的期盼。
院门敞开着,母亲王氏和四个姐姐显然早已听到动静,全都迎了出来,围上前七嘴八舌地问候。
“他爹,彘儿,回来啦!”
“路上累不累?”
“快进屋歇歇!”
众人簇拥着父子二人进了堂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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