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懋饭店八楼的宴会厅,今夜亮如白昼。
水晶吊灯折射出炫目的光彩,洒在衣香鬓影的宾客身上。西装革履的政要、身着和服的日本商人、旗袍勾勒出曼妙身姿的名媛淑女,以及穿着挺括军装的日伪军官,交织成一幅上海滩顶级社交场的浮世绘。空气中弥漫着雪茄、香水与食物的复杂气味,伴随着爵士乐队慵懒的调子,仿佛一片醉生梦死的孤岛。
高志杰一身剪裁合体的白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嘴角挂着恰到好处的、属于“技术精英”和“幸运情郎”的微笑。他一手轻轻揽着林楚君的腰,另一只手端着香槟杯,与来往的宾客寒暄应酬。
林楚君身着正红色绣金凤旗袍,颈间佩戴着璀璨的钻石项链,明艳不可方物。她笑靥如花,应对自如,流利的日语、上海话和国语切换自如,俨然是这场盛宴最耀眼的女主人。只有偶尔与高志杰交汇的眼神里,才闪过一丝只有彼此才懂的凝重。
“高先生,林小姐,恭喜恭喜!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啊!”76号行动处处长马成功挺着肚子走过来,嗓门洪亮,身后跟着几个面目阴鸷的手下。
“马处长赏光,蓬荜生辉。”高志杰笑着举杯,与他轻轻一碰,发出清脆的响声。
“志杰是我们76号的栋梁,楚君又是上海滩有名的玫瑰,你们结合,那是强强联手!”马成功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猥琐的笑意,“以后有啥好事,可别忘了老哥我。”
“马处长说笑了,以后还要您多照应。”高志杰笑容不变,眼底却无半分暖意。
林楚君适时地轻轻掐了高志杰一下,娇嗔道:“志杰,你看你,光顾着说话,都没好好招待秋田先生。”她的目光投向不远处,那里,新任日本特务机关长秋田康介正端着一杯清酒,静静地看着他们,眼神锐利如鹰。
高志杰立刻会意,对马成功告罪一声,携着林楚君向秋田走去。
“秋田先生,感谢您拨冗前来。”高志杰用熟练的日语说道,语气恭敬而不卑微。
秋田康介约莫四十岁年纪,身材瘦削,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看起来更像一位学者。但他那双隐藏在镜片后的眼睛,却透着冰冷和审视。他微微颔首:“高先生,林小姐,恭喜。二位是上海滩未来的希望,这场婚礼,意义非凡。”
他的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扫过高志杰的手腕、口袋,以及林楚君佩戴的首饰,仿佛在搜寻着什么异常的蛛丝马迹。高志杰心头一凛,知道这位技术出身的新对手,比之前纯粹武夫出身的山口雄一更难对付。
“秋田先生过奖了,不过是乱世中寻一份安稳罢了。”林楚君浅笑着回应,端起侍者托盘里的酒杯,“我敬您一杯。”
就在他们周旋于各方宾客之间时,饭店外,漆黑的夜色中,几只几乎与夜幕融为一体的黑影,悄无声息地升空。那是经过高志杰特殊哑光处理的机械蜜蜂,它们体型微小,螺旋桨经过降噪处理,在城市的背景噪音下几乎难以察觉。
它们的目标,是位于沪西郊外的、一个由日军重兵把守的军用仓库。根据林楚君几天前从秋田副官那里套取并确认的情报,那里囤积着一批刚从江南搜刮来的、急需运往前线的粮食和药品。
与此同时,宴会厅隔壁的小休息室内,高志杰借口补妆留下的公文包内侧,一个伪装成怀表的微型控制器屏幕正闪烁着微光,上面是机械蜜蜂“蜂群”传回的模糊实时影像和路径坐标。他不能频繁查看,只能依靠提前设定的程序和有限的几个关键节点确认。
“高先生,怎么不见你摆弄那些新奇的无线电设备了?”秋田康介状似无意地问道,声音不高,却让高志杰心中警铃微作。
高志杰面上露出一个略带惭愧的笑容:“秋田先生见笑了,以前是痴迷技术,不懂人情世故。如今快要成家,楚君常说,要多把心思放在人身上。”他说着,深情地看了林楚君一眼。
林楚君配合地轻捶他一下,对秋田笑道:“您别听他胡说,是他自己开了窍,知道哪些是正经事了。”
秋田康介推了推眼镜,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是吗?看来林小姐魅力无穷。”他的怀疑并未消除,只是隐藏得更深。
宴会的气氛在酒精和音乐的催化下逐渐升温。舞池中央,高志杰和林楚君相拥而舞,白色西装与红色旗袍成为全场焦点。他们步伐优雅,眼神交汇,仿佛真的是一对沉浸在新婚喜悦中的爱侣。
“蜂群到位了吗?”林楚君借着贴近的机会,用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问。
“按计划,应该快到了。”高志杰嘴唇不动,声音从齿缝里挤出,“秋田盯得很紧。”
“放心,我看着他。”林楚君的手在他背上轻轻按了按,传递着安抚的力量。
就在这时,乐队奏起了一首更快的曲子,灯光也变幻起来。高志杰顺势带着林楚君一个旋转,利用身体的遮挡,左手极其迅速地在西装内袋里按动了某个微小的开关。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