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大宅在冬日的阳光里显得格外肃穆宁静。
周正阳步履轻快地穿过庭院,心中那枚冰冷的钥匙仿佛一块灼热的炭,熨帖着他的掌心,也点燃了他全身的血液。
客厅里,福伯如往常般静立等候。
“福伯,爷爷醒了吗?”周正阳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轻快。
福伯微微躬身,恭敬回应:“少爷,老爷在您送苏医生离开后不久就醒了,喝了参茶,这会儿精神头很好,正在书房看报呢。”
他抬眼悄悄打量了一下自家少爷,总觉得今日的少爷与往日不同,那眉梢眼角的喜意,几乎要满溢出来,像是遇到了天大的好事。
周正阳无暇顾及福伯的探究,闻言唇角弯得更深,道了声“知道了”,便径直朝着书房走去。
他站在那扇厚重的红木书房门前,深吸了一口气,却压不住那颗雀跃的心。
轻轻敲了门,听到里面传来爷爷沉稳的“进来”声,他推门而入。
书房内,周老爷子正坐在窗边的太师椅上,手边放着一杯氤氲着热气的清茶,鼻梁上架着老花镜,手里拿着一份内参报纸。
见到孙子进来,他摘下眼镜,目光落在周正阳那明显不同于往常、带着几乎可以说是“飞扬”神采的脸上,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爷爷,我回来了。”
周正阳几步走到近前,语气里的愉悦如同藏不住的孩子,与平日那个沉稳持重的外交官形象判若两人。
周老放下报纸,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语气带着探究:
“过来坐。看你这样子……苏医生今天情况如何?”
他敏锐地察觉到孙子情绪异常,但首要关心的,还是那位耗费心神救治自己的医者。
提到苏寒的状态,周正阳脸上那抹飞扬稍稍收敛,被一层真切的心疼所取代。
他压下内心的澎湃,实话实说,语气带着担忧:
“爷爷,苏寒……她今天的情况和昨天差不多,治疗结束后,脸色苍白,看起来很疲惫。我打算中午再给她送些营养餐过去,好好补一补。”
“苏寒?”
周老爷子精准地捕捉到了这个称呼上的变化。
不再是疏离客气的“苏医生”,而是直接唤其名。
这看似细微的差别,在周老这样洞察人心的人精听来,不啻于一个重要的信号。
他没有立刻追问送餐的事,而是目光如炬地看着孙子,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正阳,你们之间……这是有进展了?”
周正阳看着爷爷,知道瞒不过他,也无意隐瞒。
他端正了神色,语气变得郑重,甚至带着一丝破釜沉舟后的坦诚:
“爷爷,我今天……跟她‘乞求’,在您接受治疗的这几天,由我亲自负责送餐,照顾她的饮食起居。”
他用了“乞求”这个词,没有粉饰,坦然地在自己最敬重的祖父面前,揭露了自己放下的身段。
周老正端起茶杯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他低头,借着吹拂茶沫的动作,掩饰着内心瞬间掀起的波澜。
乞求?
他这个心高气傲、从小到大几乎没对谁低过头的孙子,竟然用到了这个词?
他心中震惊,如同平静的湖面被投入巨石。
但他没有打断,只是静静听着。
周正阳看着爷爷的反应,心中略有忐忑,但更多的是一种分享秘密的激动。
他像是献宝一样,从大衣内侧的口袋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了那把银色的钥匙,摊在掌心,递到爷爷面前。
钥匙在灯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却仿佛承载了他所有的热望。
“爷爷,您看,”
他的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得意,还有一丝如释重负,
“这是……苏寒给我的,她家的家门钥匙。”
周老的目光落在那把小小的钥匙上,瞳孔微缩。
他缓缓放下茶杯,抬起头,目光复杂地看向孙子,重复了一遍那个让他心头巨震的词:
“你刚才说……‘乞求’?”
周正阳被爷爷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抬手摸了摸鼻子,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但随即又被一种“结果至上”的坦然取代:
“爷爷,过程……过程不重要,对吧?重要的是,她答应了,而且给了我这个。”
他晃了晃手中的钥匙,那意思很明显
——无论手段如何,他达到了初步的战略目的。
周老爷子沉默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自己亲手培养、寄予了家族乃至国家厚望的嫡孙,从小到大,是何等的骄傲?
他的脊梁骨仿佛天生就是挺直的,代表着国家的风骨与颜面。
何曾想过,他会有在一个“毫无根基”的女孩面前,用到“乞求”这样字眼的一天?
然而,短暂的震惊与复杂的情绪翻涌之后,周老心中涌起的,并非是对孙子“丢份”的失望,反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混合着欣慰与激赏的情绪。
他猛地发出一阵洪亮而畅快的大笑,笑声在静谧的书房里回荡,充满了真正的欢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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